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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寄邱员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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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岳与我

  我和我的大学老师岳嵩文“交往”半年有余,住进了他家里的我却逐渐发现,他对我并没有什么感情,我也不是他第一个搞的女学生。
李振华是我的前炮友,我们一起厮混过,关系似友非友,直到我和他的女朋友王艺弘结识,我才决定和他断了联系。
金培元和老岳是旧识,金培元说要我,岳嵩文就给了。
我只想跟着老岳,不想成为他的一个物品。他可以改变我,塑造我,不能不爱我。
​带点字母圈,女主是m。


老岳其人

  今早我起床的时候,发现美瞳丢在地上,都是我不好好放东西,睡前把美瞳向敞口的盒子里一扔就不管了。年抛的美瞳我总是把它们弄成季抛月抛甚至日抛,岳嵩文要是在这一定能说我一句,再给我把隐形眼镜盒盖子找着了盖上,可他不在这,我现在在我的宿舍,不在他的公寓。

  也许就是好事成双,对着镜子化妆的时候又发现左面耳垂上的耳钉没了,摸上一把,抠下来点儿血痂渣子。昨天耳洞长死了一个,我花半个小时要死要活捅开的,没想到半夜一觉,昨天的辛苦全白费,耳钉也不知去向。

  我也来不及再找来戴上了,马上要上课,是老岳的课。

  老岳不怎么年轻,或者说挺老的,头发离近了看花白,远看还行。许是他总是挺直脊梁走路的缘故,身形挺拔清瘦,气势很足,还是挺潇洒的。皮肤很白,没太多岁月痕迹,但笑得时候眼角会有点细纹,显点老态,不过他会带着一副眼镜,遮盖大半,且也不经常笑,笑也是皮笑肉不笑。

  我和老岳,也就是岳嵩文,在一起快一年了,也不能说是在一起,因为这关系没到那么深,老岳是喜欢我,无非我年轻,样子也可以。老岳他面上不是贪花慕色的种类,反而很有气派,知识分子呗,又温和又儒雅那种,非常正经。但他其实是很痴迷于温柔乡的,每人都有弱点,他的大概就是枕边少不了美丽女人。我不敢说他好色,男人都是这样,他再清新脱俗,也跳脱不出他的性别角色。

  八点零一分,我坐到了阶梯教室里,老岳八点零五分来,他上课要提前十分钟到,是他的习惯,我不知道他这个习惯保持了多久,反正自我选到他的课的这两个学期,没见他哪次迟了点或是早了点的。

  八点五分的时候老岳正好出现在教室门口,他先是将那扇红色的两扇对开的大木门打开,让屋子里的空气通畅些,然后才慢悠悠地转过身,把一个黑棕色的公文包放在右面第一排的位置,掏出来他的一个玻璃杯子,里面自然是茶叶水,他把这个玻璃杯子打开,喝了一口茶叶水,然后含着这口茶叶水回头看了看黑板,黑板上稀稀拉拉叁行字,是上节课留下的,他的眼睛在底下一扫,眼风扫到谁,谁就要上去擦黑板。我搞不懂,不管他眼神递出去得有多随意,总有个人能领会到,立时站起来就去给他办事了。开始岳嵩文不是没扫过我,可惜我实在不能理解,不能领会他老人家的旨意,还对他眨了眨眼睛,笑了笑,要对这个新学期的老师示示好,当时岳嵩文根本没理我,他没什么表情地移开了目光,到下一位,那位同学立马授意,给他擦了黑板不说,还打开电脑放下投影布。

  这半年的时间我也明白了,全世界的人都能懂岳嵩文的眼色,就我不能懂。

  不能懂就不能懂吧,至少其他地方我能把他伺候挺好的。

  下了课岳嵩文站在讲台上,有几个学生围着他问问题,他一面听,却拿了手机在翻看。旁边问问题的人也没说他的,反而特激动特感恩地在说自己的问题,岳嵩文也特厉害,玩着手机谁说什么他也能答得上,有时候人家说错了他能立刻反问过去,找他问问题的人都抱着一份小心,系里都说他脾气不好,不是那种性格不好相处,是他见不得别人在学业上不用心,总之别提多装逼了,他还特讨厌学生在课堂上讲话,一间大阶梯教室,人家小小聊两句,他眼投过去就不讲话了,课就这么停下,也不说什么,直看到这个同学臊眉耷眼的站起来认错,他又跟没事发生一样,拿起书接着刚刚的讲。

  我觉得这时候的岳嵩文特别有意思,明明不高兴了,面上也不表现出来,也不直接提醒或者批评,就在那冷冷站着。每当他这样吓唬人的时候,别的同学都埋下头去不敢惹事,就我仰着脖子看热闹。

  我在座位上慢慢收拾了书本,再背上包从阶梯教室最上面一阶一阶往下走,走时故意看着别处,余光却在观察他。他站在讲台上微微抬了头,目光跟着我半路。我出了门手机响,拿起来一看,就是他发来的。

  应该就是刚刚看他把弄手机那会发来的吧。那时那么多人围着他,他敢这么发短信给我,也不知道我在他通讯录里存的什么名字,不怕其他人偷眼看见。

  岳嵩文短信上说的是:“中午过来我这里。”

  我回他一个“好”字。

  身后正听着他回答学生的声音:“开学列的书单你读了几本?”

  又有热闹可看,我当然即刻探头过去。一个学生立在岳嵩文面前,低头像个老鼠似的,岳嵩文说了一句便不再说,那学生待了一会,支支吾吾说了声:“看了一半……”

  “哪一半?”

  那学生断断续续说出几个书名,岳嵩文说:“你要真看了这些,也不至于问这种问题。”岳嵩文把讲桌上摊着的书本合上,递还给他,“回去看书。”

  岳嵩文训斥学生时,摆足他那一份架子,他根本上就是一个自负到极点的人,但他这种自负不会让谁轻易的判断下来,他那些学生从来都只说他严厉,不说他装逼难搞,因为大家都认为他有是真正有实力的。他老师就挺有名,百度百科上写了他在哪念得书,又去日本留学,后来在研究所待过,几乎是屈尊就驾来教本科。

  除了上课,他平时言谈极其礼貌客气,非常讲究,语气平和委婉,从不说有偏颇的话。如果是正常相处下来,只会认为他不比凡人,谈吐品德高雅无比,甚至有点让人自惭形秽的完美。但我总觉得,他本人其实是什么都看不起,什么都看不上,因为藐视,所以能带着怜悯的接待你,除非惹恼他,他才不屑和蚂蚁生气呢。

  我偷看偷听,正饶有兴味,岳嵩文忽然侧了头,看向我这里。

  下意识一缩肩膀,忙躲到门后去,之后才想为什么要躲,又探了头看一眼,岳嵩文已经和另一个学生说话了,根本没再看我。

  切。

  中午放学,我在校门口的进口食品店买了瓶牛奶,招手叫了出租车,到了老岳的公寓,老岳不住学校给老师划的房子,他另再买了一套,在一个也没高级到哪去的小区,绿化还可以,交通也还算便利,就这两方面好些,其他的也比不上教师小区,更不要以说他的职称能分个更好的房子,我真是弄不懂他,问他,他倒是坦诚,说学校分的也买了,只是没住。

  我再说,为什么没住。他微微笑着看我一眼,说了,不方便。

  行了,我知道是怎样的不方便了。

  老岳喜欢和女学生厮混,既是要避嫌,那教师公寓,自是住不了的。

  用钥匙打开了公寓门,老岳不在,他家里不生火,饭是在学校食堂吃的,吃完再驾驶着他那辆半旧不新的宝来,慢悠悠地开回家。

  我下午没课,岳嵩文是知道的,所以他叫我来,如果我有课,他就不会叫我。他要求我好好上课,我不管他,他不叫我去他家,我就去逛街,去玩,去在寝室里睡觉上网,反正是不会去上课的。

  这些他也许是知道的,因为老师间都有联系,保不准就提到我,或是老岳向他们问问我,就可见到各位老师手中的点名谱上,我的斑斑劣迹。也或许老岳不会向同事们打听我,因为我与他之间,也是要避嫌。

  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换了几个台,突然想到长住了的耳洞,拖得时间越长,再捅开的痛苦就越大了,这点我吃过教训。从钱包夹层里找出备用的银耳针,及得岳嵩文将电视柜下一层抽屉设作药柜,里面应该会有酒精。

  老岳就是这时候回来的。他先是把钥匙好好地挂在玄关的挂钩上,再换了鞋子,再走了两步进了衣帽间,换了身居家的衣服出来。

  我正撅着屁股翻电视柜的抽屉,老岳无声无息地站到了我的身后:“在找什么?”

  我说:“酒精。”

  老岳说:“你受伤了?”

  我指了耳朵:“耳洞发炎。”

  老岳从后面拍了拍我露出来的半个腰:“起来,我帮你找。”

  我收了手,坐到沙发上。老岳将我刚刚关上的电视柜抽屉又打开,看了一番才合住,转身去了书房,端着一瓶酒精和一袋棉球出来,一并放在茶几上。我掏出了粉饼盒子,用上面的小镜子照着,把耳钉用酒精棉球擦了擦,预备着往上扎。

  老岳突然说:“来,让我看看。”

  我说:“这有什么好看的。”

  老岳没有理会我的话,他扶着我的脸,让我面向他,然后凑上来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下,才松了手,让我继续行动。

  我感到好笑,他就是这样,说什么就是什么,话一出口就是命令,你不听他就会出手干预执行。

  对着那个泛红的小点扎了进去,立刻就感到疼,耳钉的针只进了个头,再强推进去,到后来耳垂后面凸起了个小点,耳针进去大半,却疼得下不了手了。

  我在棉花团上擦手,一两滴血抹在上面。老岳一直看着,此时说:“小程,你不怕疼?”

  我回身去攥住了他一根手指,“疼着呢,这不正缓缓。”

  老岳却分开了我的手指,朝我的耳垂摸去,我一瑟缩,他立刻说:“不要动。”

  我就不动了。老岳捏着那小小的银耳钉,另一指轻托着耳垂,他慢慢地、缓缓地、打着旋将耳垂完全扎透了。

  我用手罩着耳朵,后知后觉一声呻吟。老岳手真是狠,我还没做好准备呢。

  老岳再将我按到他的腿上,他坐着沙发,我半跪在地上,老岳又挤了两滴棉团里的酒精到我耳朵上,酒精冰凉,滴上去火辣辣的,这下是真痛了!老岳却按着我的肩膀,让我坐起也不行,动弹也无法。岳嵩文就这样制住我,但又像搂着我一样,他说:“以后找不到东西,等我回来了再说。”

  平常一句话,让他一字一顿跟警告似的。他总这么故弄玄虚,但看脸色却没什么特别的变化,我以为他洁癖,嫌弃我,本来我也不该乱翻他东西,跟他又不熟,我就说,知道了,以为这事完了呢,结果下次再去他家,看他家抽屉都上锁了,这人也太小气,又神经质。

  岳嵩文收拾完我的耳洞,随手摸了摸,摸到一道小小的疤痕,就在耳洞底下,他好奇问:“这怎么弄的?”

  我说:“以前的耳洞没长好,耳坠太沉了,坠了一道下去。”

  老岳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现在还疼吗?”

  我笑,“还好吧,早忘了。”本来就是我自讨苦吃,臭美,耳洞发炎了肿得老高还要戴沉甸甸的耳饰出门,当时好像痛得连觉也睡不好,穿高领衣服的时候被蹭到一些都倒抽一大口冷气,但现在已经好了,那苦早忘了个一干二净。

  老岳看了那道疤一会,忽然伸手盖在我的眼睛上,那热热的手掌,一下子剥夺了我的视线,然后我感觉到他在解我的衬衫扣子,从上往下,一颗一颗解得利索。

  “老岳……”我叫他,伸出手要抱住他的脖子,顺便也推开他盖在我眼睛上的手,这些都被老岳制止了,他把我转了一个个儿,将我的胳膊拧到背后,没刚刚扎耳洞那么痛,但不是没有感觉,我又叫了老岳一声,岳嵩文引着我的手,我去扶着茶几。他另一只手还盖在我眼上,直到我的脸贴上茶几冰凉凉的玻璃板,他才松开。之后是皮带扣子打开的轻响,老岳插入了我,然后开始动作,我之后只能看到那玻璃随着老岳,在眼前晃动个不停。皮肤贴着冷冰冰的,前后左右的乱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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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MCA / ABUSE REPORT | TOP Posted: 04-12 22:43 發表評論
三甚三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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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情少,但是文字写得好
TOP Posted: 04-13 00:40 #1樓 引用 | 點評
秋夜寄邱员外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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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

  下午岳嵩文还有课,他就又走了,我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看到睡了一觉又起来,墙上的挂钟是下午四点四十八,我提着包离开了老岳的家。

  我不在老岳这里住,偶尔几次实在晚了,老岳让我睡在客房里,但回回看样子都不大高兴,于是我猜测岳嵩文是不喜欢别人在他家留宿的。我很识趣,不留就不留,也不是什么豪华大酒店,早上起来也没有个客房服务或自助早餐,还得饥肠辘辘地打车回学校去,根本没什么好留恋的。

  他去上课,我去看电影,和一个朋友王艺弘,王艺弘说她减肥,不要爆米花,我说好,还是要了两份,一份焦糖,一份海盐,我说我自己吃。进了影院,王艺弘戳我,“程霜,把爆米花给我吃点儿吧。”

  我说:“不行,你不是不吃吗,我已经打算好了吃双份了。”

  王艺弘趁着荧幕上在放广告,把我手里那桶直接抢走了。

  影院里正是一阵激昂音乐,说着“当你俯瞰城市,发现一切唾手可得,”我转了头,看见荧屏上放着的一个新楼盘的宣传广告,一个西装男人告别了推杯换盏的酒宴,转身推开华贵的木门,光亮的大理石地板上,一个丝绸裙子的成熟女人盈盈笑看着他,身后是整个城市的灯火霓虹。

  广告里那男主人有点像老岳,都挺装腔作势的,老岳也穿西装,但没有这么板正,感觉总是大了一号,肩膀和腰身还是合体的,只是臂弯的褶皱有些松软,整个人看起来没有攻击性,还有点道骨仙风,一点也不像成功人士。

  王艺弘在我旁边吃着爆米花,吃着吃着就开始哭了。

  我不是第一次见她这样了,问她怎么了,她光往嘴里塞爆米花,堵住了嘴,泪却是不停的,不时地咀嚼一下。

  电影正开场,那一条金龙刚飞腾完,正是寂静时刻,她含着半口爆米花子,碎渣和呜咽同时爆发:“霜霜,我真的好难受。”

  四周座位的人都看我们,我说你看不看了,她摇摇头,我拉着她出去,冰淇淋店里,王艺弘叫了一份冰淇淋火锅,眼泪半干:“李振华要和我分手。”

  “又吵架了?这回因为什么?”

  王艺弘抽抽噎噎说:“他嫌我胖,嫌我不好看了……”

  “怎么可能。”王艺弘挺爱想东想西的,李振华从没和她说过一句明确要分手的话,王艺弘自己总过分解读,需要人哄。但有时李振华懒得敷衍她,她就吵着哭着说李振华不爱他了。

  王艺弘含着勺子,尚且咽下哭嚎,只肩膀一跳一跳打着嗝:“真的,这个大王八蛋!”

  我说,“他也没说错,你都胖了叁十斤了。他好歹是个知名人士,又讲面子。”

  王艺弘大哭:“我胖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要嫌我干吗追我啊,以前我也不瘦,他不照样追我,泡我,给我写情书,管我叫美女。”

  “你这不能自己想明白吗,他要嫌早嫌了。”

  王艺弘根本不理我,把头埋在冰淇淋火锅里,大吞大咽,眼泪与鼻涕齐飞。她经常就是想发泄发泄,再把事情故意往惨了说。我不配合她,她就自觉没趣,她得要人捧的。

  我的手机响,走到角落里接,“老岳?”

  “你还在家吗?”

  我说:“不在了,怎么了?”

  老岳说:“没事了。”

  我说:“怎么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老岳说:“你晚上再过来一趟吧。”

  我说:“行,只是我现在和我朋友一起,说不定会晚点。”

  “你朋友?”

  “嗯。”我没多说,“九点吧,九点我一定到。”

  “九点晚了,你赶不回学校,明天再说吧。”

  我只能说:“好吧。”

  转头来对着王艺弘,王艺弘已经吃好,擦着嘴,对我说:“咱们去唱歌!”

  看下表是五点四十,到了KTV王艺弘拿出一张卡,不用排队,由人迎接进去,要了点水果小食,还点一箱啤酒,停了停加一句:“先来一箱”

  服务员提着酒来,王艺弘在沙发上倒立,话筒在她的脑袋边搁着,两条腿放在墙上,把服务员吓了一跳。王艺弘对着服务生感情充沛的歌唱“终于等到你”,灵活又轰动地翻滚下来,抢了一瓶酒就灌。

  我走出包厢,打电话给李振华,李振华说我一会就到,你先帮我照顾着点,五分钟,五分钟我就来了。

  我等了他有半个小时,期间看王艺弘在茶几上如狒狒热舞,茶几吱吱呀呀。李振华慢悠悠的推开包厢门,他女朋友气喘吁吁坐在桌子上坚果壳子和啤酒瓶堆里,张着嘴预备嚎啕。

  李振华没多看王艺弘,先对我打了招呼,叫了声霜霜,然后说:“可又麻烦你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缓慢地在我身上打量,从上流连到下,跟个流氓似的,最后跟我眼对眼地一笑。

  我早习惯他这恶心样,问他:“你又和她闹什么呢?”

  李振华道:“咳,最近忙呗,几天没见,一见就吵。”这笔带过,他走到醉酒的王艺弘身边,神色有些不耐,“谁让她喝酒的,她能喝吗就喝。”

  他话是这样说,还是从口袋里拿出纸巾,给王艺弘擦了把眼泪鼻涕,然后把纸巾扔在桌上,抱着王艺弘下来。王艺弘攀着他的脖子,不甘心的撇着嘴还要哭,李振华拍着她略显宽厚的背,声音又轻又柔的:“别哭了,一会唱完咱们去吃披萨好不好?”

  王艺弘说:“我吃过炸鸡了。”

  李振华说:“那喝点奶茶,醒醒酒。”

  王艺弘用沾着眼泪的嘴唇贴了一下李振华的脸颊,而李振华正忙着把她从茶几上搬下来,花费了不少力气。

  我看也不用我什么了,推门要走。

  李振华立刻回了头,“程霜,你去哪?”

  这回我不大耐烦,“有事儿!”走前最后说了句:“你把她照顾好了,酒醒了再送回家,她妈看着该问了。”

  李振华的声音被闷在包厢里一半,另一半传过来,不改他吊儿郎当的语调:“这还用你教?”

  是不用我教。王艺弘在我这闹就是想让李振华来哄。都什么事儿。

  到岳嵩文家是七点半,我抬头看灯是亮着,就放心提着两袋打包的锦越斋的菜品进了电梯。上次我在岳嵩文这叫过一次锦越斋的外卖,他说挺好吃的,这个点他应该还没吃饭。

  用钥匙打开门,门里却不对劲,我先是以为走错了,客厅黑压压坐了六七个人,开什么大会似的。把沙发全坐满了,都西装革履。玄关口还站着两个把风的,一下子把我瞪住了。

  没一个眼熟的面孔,绝不是学校里的老师领导,倒有些像亡命之徒,就差点烟雾缭绕,去媲美香港电影里的黑帮大会。我觉得场面有点荒谬,不是惹人发笑的那种,是带点恐惧。岳嵩文坐在中间的沙发上,正端着一个冒热气的茶水杯,慢慢往茶几上放,“你怎么来了?”

  我提着两个塑料袋,一脚已经将迈进来,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傻站着在玄关,说的话也没头没脑:“我刚把我朋友送走。”

  岳嵩文把茶水杯在茶几上放好了,说了句:“你先出去。”

  我没吭声,提着那还冒热气的菜,低着头就退身出门,动作快得很,关门时也没添脾气进去,小心轻手的把门关上了。

  岳嵩文这个小区的便利店开在小区的正中间,后头就是岳嵩文住的那栋楼。我进便利店买了瓶果汁,要了双关东煮的一次性筷子,在便利店门口的户露天桌椅上打开了那两份锦越斋的菜来吃。唉,还好老岳没吃到嘴里,这菜在盒子里压着久了,色不艳,香不浓,味不好,老岳肯定看不上。

  我坐着坐着,果汁喝完了,面包吃完了,菜盒子见底了,手机玩得没电了,然后抬头看,云也低了,夜也深了,风起来了。

  两道闪电,之后一个闷雷,雨点噼里啪啦的脑袋上砸。

  店员冲出来,对着我喊:“美女你快把伞打开啊!”

  难为她还惦念有我这个顾客,可是我看了一圈,哪里有伞,别说伞,随便个遮挡物都没,光溜溜地只有桌子椅子。

  那店员对我喊:“左面,左面,在你左手面啊。”

  好啊,那就找找左手面吧,可找的这功夫,我整个人都淋湿了。

  店员这才舍得跑过来帮我,让我去店里面躲躲,她看我有点像看傻子,我在这淋了有一会儿了,蹭一把眼皮上的雨水正准备去,头顶压来一片黑,雨一瞬间停了似的,但噼里啪啦的声音还在头顶炸。是一把伞,伞沿和阴沉的天相融合了,雨砸在伞面上,声响就在耳边。

  握伞柄的手在夜里显得发蓝的那种白,被便利店透出的白炽灯管照着,指节处甚至透明,很有阴柔气,腕骨却宽大。指尖方圆,指甲盖修得很齐。顺着这手看上去,岳嵩文正低了眼也在看我。

  “怎么不接电话?”岳嵩文问我。金属伞骨反着一点雷雨天里阴沉沉的光亮,他的眼里也些些流转一点这样的光亮。

  我晃了一下手里的包:“没电了。”

  岳嵩文打量了我,“淋着了?”

  我低头看着包:“是啊,这包刚买的,可别淋坏了。”

  岳嵩文揽住我的肩,但碰到我湿淋淋冰凉凉的衣服和肌肤,他的手就扶得虚了,跟我身上有脏似的。他说:“走吧,一会雨更大了,这下水不好,容易淹。”

  我问:“他们走了?”

  “走了,”岳嵩文说:“下次来给我打个电话。”

  我不说话了。这是他的事,他不给我说就不说。联想到他屋子里自我那天翻找过便上了锁的抽屉,岳嵩文可能真搞什么违法犯罪的破事,怪不得他这么多疑,防我跟防贼似的。

  岳嵩文把我带回了家,客厅空荡,果然不见一个人影。我衣角滴水,岳嵩文看见了便让我等着,他走进卧室,拿了一块巨大的毛巾出来,说:“把衣服脱了。”

  我没反应过来,调笑着说:“在这儿啊?”

  岳嵩文抱着那雪白毛巾:“滴得哪都是水。”

  我也没觉得没面子,立即开始脱衣服。好似地板有多金贵呢,岳嵩文家装修平常的很,家具都是最普通的造型,除了结实外没什么特色。我用过的:地板、茶几、矮橱柜,它们都结实得让我趴在上面和岳嵩文胡搞,一点晃动也没有,岳嵩文偏爱这些朴实实用的东西,他看上去没那么有钱,或者不怎么会花钱,七零后基本上都是这样子,平时把钱都存在银行,只花销必需品。总而言之,他不是心疼地板,是有洁癖。

  衣服已经脱了个干净,而岳嵩文穿着体面完整,这点落差对我来说有一些不公平,岳嵩文展开那块很大的毛巾,裹住了我冰凉的身体,他说:“冷吗。”

  我裹在毛巾里,左右动弹不得,岳嵩文看了一下我,也许是觉得我样子有趣,微微笑了笑,拍我的肩膀,“身上挺凉的,去洗个热水澡暖一暖。”

  我抓着毛巾进了卧室里的洗浴间。

  架子上有我的沐浴露,有我的洗面奶,有我的护肤品,不过都被收到了一个塑料盒子里,安置在角落,需要我刻意打开来。

  我洗完了澡,用了护肤,把瓶瓶罐罐又收回盒子放好才出来。刚刚刷牙的时候,我的牙刷都是柜子里一次性的,掰下来一条用了,用完就要扔进垃圾桶。

  岳嵩文这人作得很,忒爱划界限,跟谁都图他似的。

  打开门,湿气喷薄出去,老岳坐在床上,正对着床头灯看书。老岳特爱看书,和我打完一炮,抬表看看时间,要还早,就摸出来一本书看上半个小时,如果时间不早,还是摸出来一本书,看上十分钟。

  别人抽事后烟,老岳看事后书。

  哈哈。

  老岳听见我傻笑,抬头看我:“怎么了?”

  我说,没怎么。还笑。

  老岳将手里的书合上,手指夹在书页里,朝床边挪了一下,他拍着床铺:“上来,睡觉。”

  我怪惊讶的:“让我在这睡啊?”

  老岳不再看我,低头把那书又摊开,拇指跟食指将鼻梁上的眼镜推上去一些,按了两下鼻根,“今天累了,没收拾客房,你先睡吧。”

  我先睡?说得好像我前半夜睡这里,后半夜就要睡别的地方似的。老岳说话总很有意思。

  我钻进被子里,老岳又侧了侧身体为我腾了些空间。我看他看书看得认真,想今晚也没有第二场了,就准备要睡觉,老岳突然看着书说:“你今天和朋友出去了?”

  我说:“是啊!”刚想说,你今天都问了两次了,是不是吃醋了。我有心这样活泼泼地逗逗他,老岳却仍是平常地问:“是王艺弘?”

  我有点失落又有点迷惑:“你知道她?”王艺弘不是我们学校的。

  岳嵩文合上了那本书:“你们干什么去了?”

  我说:“没干什么,看电影没看成,唱歌也没唱多久。她失恋了,哭个不停。”

  岳嵩文靠在床头的一只软枕上,侧低着头跟我对视:“她男朋友是李振华?”

  “这你也知道?”

  岳嵩文没说话,他忽然掀开了我的被子,我没有穿什么衣服,身上的都让岳嵩文扔到洗衣间里了,刚刚裹着一件睡袍出来,岳嵩文掀了被子,凉飕飕的,我拉紧了领子:“干吗啊?”

  岳嵩文点了一下我的手,没说话,就是有点不耐烦。

  我放下了手,也没什么好害羞的,刚刚在玄关脱衣服的时候我也感觉不到羞耻,和岳嵩文早坦诚相见过,何况我身材还行,没什么拿不出手的。

  岳嵩文用中指和食指指尖,挑开了我的浴袍。

  我的身体展露在床头的灯光下,我自己低一低,也可以看见我的胸脯,小腹,双腿。

  岳嵩文继续用他的手指,从我的下巴开始,缓缓地在皮肤上划过去。

  我小心的呼吸,肚子起又伏,线条绵软软的。气氛有点温馨也有点情欲化。

  岳嵩文摊开手掌,改为抚摸,他抚摸我像抚摸一匹布料。镜片后的眼静静地射出一点光亮,他刚刚用这眼睛看书,现在用这眼睛看我。

  他最后说:“小程,你太年轻了。”

  我无从回答,我和他相差的年龄有一个半我那么多,在他面前,我的确是年轻的,他也的确见老。

  他仍是抚摸着我,掌心温热,皮肤暴露的地方却是凉的,这让我有点渴望他的触碰,但他的抚摸并不是安全的,我于是又想避开。

  这时岳嵩文又说了一句:“你才二十岁,还是不到?上次你说过,我忘记了。”

  我勉强作笑:“怎么,你是觉得自己老了,配不上我?”

  岳嵩文拧了一把我的腰,疼得我一跳,岳嵩文意思让我小心点说话。

  我不吭声了。

  岳嵩文却停了手,为我拉好浴袍,轻柔地系了一个蝴蝶结在腰间,又为我盖上了被子,他摘了眼镜,那细长的眼因为忽然失了焦点,显得非常温柔。

  老岳的眼睛长得很特别,瞳色比较浅淡,他是双眼皮,眼上两道折痕只在他抬眼的时候现出来,眼窝内陷,称得山根很高,一下子五官深邃了。平时看书说话,他眼总半垂着,这道折痕就隐在白而薄的眼皮上,看不大出来。

  现在,老岳他抬眼看了一下床头的灯,那深深的褶皱又出现了,面容也有了点华贵艳丽的意味,我刚想细细探究下去,就陷入了黑暗当中,老岳把灯关了。

  他说:“睡吧,明天你有我的课。”

  我没一下子睡着,老岳那漂亮的耐人寻味的眼睛一直在我脑子里晃。我当下睡不着,就用老岳平时教我的那点东西在脑子里给老岳的这双眼睛作了篇小文章,回想描绘着每个细节。老岳当然是好看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爱他的美丽,他应该也觉得我美丽,所以我们现在保持着这种关系,等到一方把另一方看腻了为止。我有自知之明,我的美向来浅薄,还不至于让人看进心里,所以这段关系注定寿命不会太久,但愿那时候我不像现在这样对他好奇,一个女的总好奇另一个男的,不是太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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