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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结婚之后(1-21)

作者:丢了个西

  1  假结婚了

  孔嘉阳把文件袋放在一旁,走到我身边,笑容灿烂地举起了结婚证。

  拿着手机的工作人员是一位热心肠的阿姨,一边夸我们郎才女貌,一边按下快门键。

  我捏着结婚证,悻悻地笑了下。

  “小姑娘你是不是太紧张了,笑得不咋自然……”阿姨皱了皱眉头,出了个主意,“要不你转身看着你老公,对对对,转过来,看着他……”

  我听阿姨的话侧过身抬头瞧着孔嘉阳,他也顺势垂眼勾唇望我,一双桃花眼里波光流转,星星点点,盛满了光。

  “你看你老公,又高又俊,长得太好了,那女孩子肯定都排成排地追他,到最后还不是来追你了?”我知道阿姨是想让我放轻松,所以故意逗我。

  “阿姨您这话就说得不对了啊,是她追的我,死缠烂打,我无可奈何才同意的!”

  孔嘉阳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横着眉毛急吼吼地向阿姨解释,被我笑着打了一下,他还故作浮夸地“哎呦”了一声。

  于是几张自然亲昵爱意满满的假照片成功出炉。

  出了民政局,我上了孔嘉阳的车。

  孔嘉阳长指点了点,挑了几张照片发在群里,我也默契地在群中分享自己刚领证的激动愉悦之情,群里面长辈们都送上祝福,我和孔嘉阳一前一后夫唱妇随,在群中和他们聊得热火朝天。

  手机里好不热闹,车厢里却沉寂一片,除了打字声和呼吸声,再也没有第叁种声音。

  应付完了长辈们,我悄悄瞥了孔嘉阳一眼,他还在打字,耷拉着眼皮,嘴唇无意识地抿起,面无表情。

  难以想象他就是刚才冲我笑得真情实感的“老公”。

  演技好不精湛,等离婚之后我可得给他颁个“最佳演技奖”。

  我把无名指上的戒指摘下来,揣进兜里,随口扔下一句“走了”,没等他反应就下了车。

  我往前走了走,在路边打车,没一会儿孔嘉阳的车就追了上来,车窗摇下,他眉毛灵动地冲我喊:“美女,去哪儿?哥哥送你一程!”

  面上是不怀好意的笑,姿态表情活像个二流子。

  我没心思和他飙戏,疲着一张脸嫌弃地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快滚。

  他倒是也回应我,抬起左手做了个完全不同的摆手姿势,刚才是我不耐烦的“赶快走”,现在是他友好的“下次见”。

  他的左手上还戴着婚戒,我知道他一会儿还要回孔家,面对这么多长辈,他又要秉承着匠人精神飙演技了。

  孔嘉阳演技比我高超得多,应付的事也多点,我倒是理所当然地接受了,毕竟能者多劳嘛。

  半小时后,某包厢门前。

  我检查了一下兜里的戒指,不放心又把它掏出来放在包包最靠里的夹层里,拉上拉链。

  虽然挺不稀罕这个戒指,但弄丢了的话难免会被孔家的多嘴婆指桑骂槐。

  进了门,目光四顾,精确地落在了郑星帆身上。

  他们几个正在打牌,见我推门进来都冲我打了个招呼,唯有郑星帆只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眼皮都懒得抬。

  我被小商拉去打电动,由于注意力不集中,一连死了好几次。

  小商见我余光直往那儿瞥,索性把手柄一扔,骂我太花痴了,让我一次看个够。

  我摸摸他的头,说了句“真乖”,然后端起玻璃杯倚在沙发上静静地端详起郑星帆来。

  他出差一个月,我已经叁个星期没有见到他了。

  剩余的那一星期,是我故意找借口去邻市见朋友,这朋友就是他的合作对象。

  回来没几天就被通知要和孔家大公子孔嘉阳结婚,没错,是被通知,不容置疑的那种。

  孔嘉阳和我都试图反抗过,但是无效。

  我今楚楚从小到大就没受过什么委屈,全家人都疼我疼得紧,稍微在外面受了点气我姐就会五倍十倍地替我还回去,圈里谁不知道今家的二小姐是出了名的惹不起,我也从没想过我会在这个婚姻自由的时代被“逼婚”。

  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在我和我亲爱的“未婚夫”正式确定关系之前,我和孔嘉阳只在各式各样的酒会电影首映会或画展上匆匆见过叁次。

  还是擦肩而过连话都没说过的那种。

  脑子里竟又挤满了杂乱的思绪,我喝了口酒,把心口那一团乱麻挤下去,视线又集中在郑星帆脸上。

  他似乎是抓到了一手烂牌,眉头紧皱着,眼神专注,死死盯着手里的牌,脸部线条坚毅,明明只是打个扑克,在他那里却像正在指点什么国家大事。

  我被他认真的小表情可爱到了。

  坐了会儿,一杯啤酒快见了底,他们几个也打完了这一轮,有个哥们输得有些惨,说什么也不玩了,其余几个都打趣道:“你能有帆哥输得惨?输了大五千了,不还在努力坚守着!”

  郑星帆莫名被当作取笑的对象,他也没半点恼火,也跟着他们勾了勾嘴角,算是自嘲。

  那哥们不玩了,喻净笑着冲我说:“他没意思,楚楚,那你来两把?”

  不玩的哥们起身,他的位置就在郑星帆旁边,我放下酒杯,正欲站起,却又听见郑星森不咸不淡地说:“我输的太多了,不玩了。”

  我身边的小商朝我看过来,净哥还有其他人也朝我望过来。

  仅一秒,空气停滞了一秒气氛就又被他们的话填满。

  他知道我喜欢他,他们都知道,也知道他不喜欢我,甚至有些……厌烦。

  他拒绝了我很多次,从头到尾用的都是同一个理由“抱歉,我们不太合适”。

  我没来由地想起孔嘉阳在民政局说的那句“是她追的我,死缠烂打”,又意识到包包最里面的夹层里有只婚戒,竟然觉得郑星帆的“我们不太合适”这句总在此刻简直太合适了啊。

  孔家大公子的新婚妻子,对一个前途一片光明被评为“最具潜力制作人”的大好青年死缠烂打,这要是传出去,孔家的面子往哪儿放,郑星帆的事业也遭不住。

  虽然我和孔嘉阳私底下签订了协议,一致同意假结婚,但我们结婚的消息慢慢被放出去,郑星帆他们想不知道都难。

  我难不成要找个四下无人的地方,悄悄对郑星帆说“我和孔嘉阳是假结婚,我还可以继续对你死缠烂打,你别介意嗷”么?

  想想就挺弱智的。

  我望着不远处他和朋友一起说笑的侧脸,不由自主地想,他要是喜欢我就好了。

  他要是喜欢我的话,我就可以和他分享这个秘密,继续偷偷喜欢他了。

  ……是该放手了么?

  听小商说他最近好像有情况,出差的时候总是拿着手机看,嘴角含笑地不知道和谁聊天。

  正想着,只见他又拿起手机,修长的指节打了几个字,然后就跟着喻净笑起来。

  “姐,你看,我哥他又给苏婉姐点赞了,还评论了!”小商把手机拿给我看。

  苏婉发了一张她家狗狗的照片,郑星帆在下面评论:狗狗的衣服很好看。

  苏婉和他之前合作了一首歌,她是一个低调有实力的歌手,嗓音清澈,长相也很温婉。

  的确是他会喜欢的类型。

  我抠着手指不说话。

  半晌,我才听到我自己故作轻快的声音:“小商,我还有点事,先回去啦。”

  净哥一听说我要回去,立刻激活了大媒人的属性,推了推身旁的郑星森:“你去送送人家,这么晚了,女孩子不安全。”

  才七点多,也不算晚。

  我在心底佩服净哥睁眼说瞎话的能力。

  “我要打牌。”他是打定了主意不送我,冲他们说,“你们玩么?”

  净哥又把小商叫过去,挤了挤眼睛,“我让小商替你。”

  “行。”他接过话茬,十分认真地对小商说,“那就麻烦你,替我送一下她。”

  他这话一出,趁着气氛还没尴尬,我率先开口,搂着小商的肩膀就走,“那就麻烦你送送我咯,弟弟。”

  到了楼下,小商一直在我耳边细数他哥的不好,什么脸臭啊,脾气偶尔暴躁啊,会把气氛弄得很僵啊,不会照顾女生啦,总而言之,除了颜高条顺之外没什么别的优点。

  我听着他的絮叨,突然开口问他:“他上次和苏婉合作的时候你一直跟在他身边吧,我问你,他在苏婉面前,会不会脸臭,会不会暴躁,会不会把气氛弄得很僵,会不会不照顾她?”

  小商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了看我,又垂下眼皮,沉默了。

  我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打了电话等家里的陈叔叔来接,小商在一旁说些好话安慰我,我通通都没听进去,脑袋一直处于放空的状态。

  直到郑星帆出现。

  他冷着一张脸让小商回去,净哥找他有事,刚才还给他打电话了。

  小商表示没听见,还特意拿出手机确认了下,应该是电梯里信号不好,他没听到。

  我觉得他这是在演戏,他应该不太想弟弟和我多待,怕他倒戈。

  真可笑,我一个才和他相处半年的外人,怎么可能会让他背叛他。

  小商走了之后,郑星帆没走,应该是为了履行刚才答应小商的“我等我姐上车我再走”他随便应着的一声“嗯”。

  冬天还没过,一阵冷风吹来,我用围巾遮住脸,打了个寒颤。

  反观他,他不知道是下来得匆忙还是怎么回事,只穿了件毛衣,外套都没穿。

  我眨了眨眼睛,对他说:“郑星帆,你回去吧。”

  他没回答我的话,就笔直地站着,看来是不想和我对话。

  我在心中下定了决心,往他那边走了两步,望着他在后面灯火中棱角分明的侧脸,呼着气说出了会让他开心的话:“你走吧,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缠着你,也不会再接近你的朋友,不会出现在你视线里了。”

  因为你有喜欢的人了。

  因为我结婚了。

  他转身低头望着我,我看到了他眼中不加掩饰的难以置信。

  他似乎不太能相信我能说出这句话。

  我只好拍着胸口保证,“我今楚楚一直都是说到做到的,放心。”

  话音刚落,陈叔叔就开着车平稳在我们旁边停下,我上了车,看着他的身影渐渐缩小成一个点。

  结束了。

  我也要全身心投入到伟大的演绎事业中了。

  我用手背飞速擦了一下眼泪,又吸了吸鼻子。

  我要和孔嘉阳一决翘楚。

  ***    ***    ***    ***

  2  这是家暴!

  与孔嘉阳和孔家今家长辈吃饭的这两天,我领悟到一个深刻的事实——

  孔嘉阳演技太牛了,是我达不到的境界。

  人家天赋型选手,老天爷赏饭吃,我一个后天才开点小窍的人怎么能追上?

  应付完这个,对付完那个,孔嘉阳一直把我护在身后,不知道是担心我演技太拙劣,还是想给长辈营造出一种疼爱新婚妻子与之蜜里调油的假象。

  不管是哪种原因,我都托了孔嘉阳的福,耳根清净了不少,操心的事也没多少。

  我们事先就对他们说好不办婚礼,不想大操大办,两家人吃个饭温温馨馨的就可以了。

  我也是没能想到,结个婚这顿饭能吃两天。

  用孔家奶奶的话就是,“各个亲戚,来往的,都要照顾到”。

  晚上司机开车载我和孔嘉阳回我们市区的“新房”,那是他们长辈为我们置办的几套房子之一,交通比较方便,我们这两天休息都是到那栋房子里。

  孔嘉阳大概是飙了一天的戏,面上有些疲惫,坐在我身边无声地看手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也有点累,坐着不想动弹,眼睛无意瞟到他手上的青筋,无意识地看了好久。

  到了地方上电梯,我主动打破沉默,“影帝,主卧让给你了,我睡客房。”

  主卧房间更宽敞,风景也更好。

  他长腿出了电梯,回头冲我抛了个媚眼,“哦哟,妹妹知道心疼哥哥啦~”

  我差点没恶心死。

  五分钟后,孔嘉阳在洗手间的马桶里吐得昏天黑地时,我才知道,原来差点被恶心死的不是我,是他。

  他今天也没喝多少酒,我也不知道他的酒量,就见他一小杯一小杯地下肚,暗自揣测他酒量应该不差。

  没想到他是个弱鸡。

  怪不得他刚才在车里不言不语,原来是身体不舒服没心思和我满嘴跑火车。

  我拍着他的背,等他吐得差不多了又带着他去漱口,完了又用热毛巾给他擦脸。

  废了吃奶的劲把他弄到了床上,为他脱衣服脱鞋,最后又开了加湿器,忙完一切,我坐在他床边望着睡死的他,气不过伸手拍了他的脸两下。

  气死了,不会喝酒也不说,逞什么英雄,最后还不是得我来照顾他!

  没想到他突然伸手准确地抓住我的手腕,一双眼睛清澈澄明,“今楚楚,你打我干什么?”

  不等我回答,他又义正言辞地说:“我们结婚了,虽然不是真的结婚,但在法律层面看,你现在的行为是家暴你知道么?”

  也不知道他这是什么个笨蛋逻辑。

  “你不会喝酒你就直说,逞什么能,哼。”我故意“哼”得很大声。

  “那是因为……”他的眼睛慢慢闭上,声线也沉下去,“因为我之前下过决心,如果我有妻子了,我就……”

  似乎之前那段看似清醒只是回光返照。

  我靠近他的嘴巴,好奇地问他为什么。

  “如果我有妻子了,我就一定要保护好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我靠得有些近了,他的嘴唇磨着我的耳朵,软软清濡的触感,我一时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就连心也慌得厉害。

  这种感觉在我第二天上课的时候还会时不时地想起,好奇怪。

  谢谢小可爱指出漏洞,多谢~

  ***    ***    ***    ***

  3  你慢点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进入到四月份,“结婚”的两个月以来,我和孔嘉阳达成了高度一致,本市的几栋房子,想睡那就睡哪儿,不用为了做给长辈看自找麻烦。

  孔嘉阳总是在四处跑,也总是在其他房子住,偶尔也会回市中心的这幢别墅,但很少。

  我因为学校就在这儿附近,所以在学校住够了会往这边来,毕竟这边的条件比学校简直不要好太多。

  我在学校拍外景的时候净哥突然找我,我们已经好久没联系了,他要我去和他们一起聚聚,他说他有大事要宣布。

  脑海里闪过我对郑星帆说的话,我以拍摄任务还没有完成,婉拒了他。

  没想到净哥不依不饶,一定让我去,并且以“不来就不把我当朋友”来威胁我,我想着净哥之前为了撮和我和郑星帆出了不少力,世界上哪有放下筷子就翻脸不认人的道理,到底还是答应了他。

  就静静地呆在一边,然后找个借口就溜走。

  隔天晚上我故意晚去了十几分钟,没想到我到的时候净哥还没来,听他们说是有事耽搁了。

  我在一旁安安分分地喝饮料玩手机,和那边的郑星帆保持安全距离。

  我和孔嘉阳已经“结婚”两个月,不知道是不是我们“两口子”太过低调了,结婚的消息竟然还没传到他们这儿。

  不过圈子里有那么多双耳朵,他们总会知道。

  郑星帆还是和两个月前一样,没什么变化,表情还是一如既往地平淡,直到他出去一趟,把苏婉带了进来。

  包厢里因为苏婉的到来而异常热闹,他们和苏婉接触得不多,现在看到真人来了,兴奋得不得了,都找着借口和她讲话,连我身边的小商都巴巴地凑了过去。

  小商最近在追一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很喜欢苏婉,他想给那个女孩子搞来一个to签,哄女孩子开心。

  隔着影影绰绰的人影,我清楚地看到郑星帆和他身边的苏婉亲昵地交头接耳,他望向她的眼神温和,说话似乎也是轻声细语的。

  我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

  拿了包走出去,打车回家,翻了翻柜子,找到两瓶红酒,酒塞一扔,直接喝了起来。

  心上层层情感交迭,不断加码,压得我快喘不过去来。

  手机响了几次,我没去看,第二瓶红酒快喝一半时,孔嘉阳回来了。

  我已经醉得不轻,大脑一团浆糊,忽然瞅见一个长相帅气手很好看的人过来,拍了拍我的脸,叫我的名字。

  他一说话,我就知道他是孔嘉阳。

  “孔嘉阳你这是家暴你知不知道?”我躲开他的手,以一种侠女风范紧紧盯着他。

  他却低声笑了一下,笑得小虎牙都露了出来,说:“你是真的醉了。”

  顿了顿,他仿佛认命一般自言自语了句:“啊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一报还一报,这不还得我照顾你啊,我今天干嘛要回来啊。”

  眼前的人影不再模糊,我看清了他,他就是孔嘉阳。

  他懊恼的小表情很招人喜欢。

  他的手也很招人喜欢。

  孔嘉阳很招人喜欢。

  在他靠近我伸手要扶我起来时,我逮着机会鬼使神差地亲了他一口。

  亲在了嘴角。

  面前的孔嘉阳明显表情诧异,有几秒钟的怔愣,像极了一只炸了毛的猫咪。

  半分钟后,他的大手又落下来,抚摸我的头顶,慢慢安抚着我,仿佛我才是那只炸了毛的猫咪。

  “你喝了多少酒?难不难受?想吐么?”他真的很温柔,似水的声音飘到我耳朵里。

  我瞪大眼睛,直直地望着他,动了动嘴唇:“我想吻你。”

  一听这话他往后躲了下,脚下不知道绊到了什么,趔趄了下,半倒在后面的沙发上。

  我抓住时机敏捷地过去骑在他身上,他警惕地注视着我,恶狠狠地威胁:“今楚楚,你敢……”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就压下身子吻了上去。

  我怎么不敢,我活到现在最讨厌别人要挟我。

  他好纯情,我叁两下就撬开他紧闭的齿门,他猝不及防,任我探索他口中的气息,一来二去,他嘴中也有了红酒醇香浓郁的味道。

  一吻结束,他轻喘着注视着我,上扬的眼尾竟然染上了红酒的红,泛红的肌肤明晃晃的,直达耳根。

  定了定神,他静静地看着我,问我:“今楚楚,你是清醒的么?”

  他的眸子如点漆,将人看得摄人心魄,我点了头。

  “那好,你告诉我,我是谁。”他又说。

  “你是懊恼的小表情很招我喜欢的孔嘉阳,手也很招我喜欢的孔嘉阳,人也很招我喜欢的孔嘉阳。”我乖乖地回答。

  “你是孔嘉阳。孔——嘉——”

  第二个拉长的音还没说完整,他就坐起身来大手扣住我的脑袋,嘴巴把我要说的话都吞了进去。

  他的吻来得激烈又突然,我在他怀里,他完全占据主导。

  我才知道原来他刚才不是纯情的表现,是不知所措以及毫无预防。

  他动情地吻着,空下来的左手伸进了我的衣服下摆。

  四月中旬,天气回暖,我在家只穿了一个很薄的长袖,他的手有些凉意,钻进来后每一寸被触碰到的皮肤都微微颤抖。

  大手隔着内衣温柔地揉捏我胸前的团子,孔嘉阳结束这个漫长的吻,搂着我向我背后倒,紧接着把我的上衣脱掉。

  手指解开暗扣,文胸也脱掉。

  丰盈饱满的乳肉暴露在空气中,孔嘉阳眼尾的红更甚,嗓子也喑哑得不成样子:“我可以咬么?”

  他的眼神乖乖的,无辜得不像话。

  干嘛要用这么天真的眼神说这么色情的话啊……

  “……嗯。”

  我胡乱回答他,他张嘴含住一颗粉梅,轻缓地磨咬,还有一边被他的手抓住,白皙的肉从他五指溢出,我倒吸一口凉气,手忍不住插进他的黑发里,胡乱抓着,不知道在寻找什么东西。

  湿润的唇带着蛊惑的效力,一点一点往下,看他从我腿心抬头,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我,并且用舌头舔嘴上的液体时,我双手抓紧了沙发,满脑子都是快给他。

  ……什么都给他。

  所以当他拉着我的手贴向他腿间的硬物时,我没有拒绝。

  手指勾开他的内裤,那玩意蹦了出来……不知道是不是他很小就去了国外生活,吃的喝的和我们不太一样的缘故,他那里比我见过的都要大上许多。

  手套上去,它又涨大了一圈。

  孔嘉阳皱着眉头,英俊的脸蛋有些难过,带着我的手在它上面做着圈套的动作,他的呼吸声渐渐加快,最后身体一抖,射了出来。

  他射的时候脖子上的青筋凸起,眼神有些涣散,嘴巴也微张,脸上是舒服又难受的表情。

  ……既性感又可爱。

  我摸着他的粗大,不一会儿它就又苏醒了,我不自觉地磨了磨双腿,早就溃不成军的下面潮意更甚。

  孔嘉阳一双雾蒙蒙的眸子望向我,我没说话,他知道我现在最需要什么。

  他分开我的双腿,又把一只腿搁置他的臂弯,然后扶着那玩意,缓缓顶了进来。

  空虚的身体立刻被填满。

  孔嘉阳开始动起来,我的脑袋有些晕,但是在清冷的月光下,我清楚地看到他上扬暧昧的眉眼,他渗出薄汗的鼻子,他轻喘的嘴。

  有那么一瞬间好像刻进了我的记忆一样。

  他见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也礼尚往来地与我对视了片刻,勾了勾唇,低头吻我的眼睛。

  我被迫闭上眼睛,可闭眼之后眼前还是他刚才的模样,甚至每个细节都愈发清晰。

  我想我是真的晕了。

  正做着,我混沌的脑袋突然意识到一个重点,抓住他胳膊的手更加用劲,“孔嘉阳,你有套子么?”

  闻言他挑眉狡黠一笑,脸上是了然于胸的表情。

  “问你话呢……”我将手沿着他的小臂上移,滑过他坚实的大臂和脖颈,扯了扯他红透的耳朵。

  他艰难地从我身体中抽离,在我的注视下把沙发旁边茶几的抽屉打开,满满一抽屉都是套套!

  我震惊了。

  他随手拿出几盒,痞气十足地问:“你想要什么口味的?”

  这种感觉我很不爽。

  他好像是蓄谋已久。

  “滚啊……”我把一旁的抱枕扔向他。

  他偏头利落地躲过了抱枕,拆开一只套子戴上,又把被我扔掉的抱枕拿过来,垫在我腰下。

  他再次进来,整根没入,激得我只能抓紧他的肩膀。

  他又快又重地动起来,每次都能把我撞得好远。

  “你……能不能……慢点……”我忍不住说。

  他勾唇笑了笑,只用手摸了摸我的头顶,“那你能不能叫得小声一点?”

  “谁……谁叫了……我没叫床……”

  “我说你说话的声音太大了,吵到我了,谁说你叫床了。”

  “你你你……你好烦……”

  ***    ***    ***    ***

  4  但都没你好看

  我还是叫床了。

  当孔嘉阳压着我的后背,从后面冲进来,撞得又深又猛的时候,我还是没忍住从喉间溢出了呻吟。

  孔嘉阳这厮真的挺厉害的,做到凌晨两点才结束,在沙发上做了两次,在浴室做了两次,回到床上又做了一次。

  最后一次我被他压在身下,已经被操得失去意识,脸上都是生理眼泪,哑着嗓子尽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做完之后我实在累了,最后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早晨也不知道是几点,我还在梦乡中,有人却捏了一下我的腰,在我耳边说:“楚楚,起床了,去跑步。”

  好不容易睡个踏实觉又被他吵醒,我头也不回眼也不睁,“孔嘉阳,你懂不懂怜香惜玉啊?”

  “懂是懂。”孔嘉阳像是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继续说,“可我没闻着香,也没摸到玉啊。”

  “你滚啊!”把被子蒙过头顶不理他,很快又进入了梦乡。

  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手机被关了静音,可我明明记得昨天喝酒的时候它还在响。

  有很多电话和消息进来,我头疼得厉害,身上也不太舒服,没顾得上仔细看,拿了家居服去浴室洗澡。

  镜子里我的脖颈胸口都是吻痕,腰间满是星星点点的红色指印,目光瞟到墙壁和花洒,眼前闪过昨晚在浴室里和孔嘉阳做的种种,脸红了一片。

  脑袋也混乱得要命,胡乱冲了个澡就出去吃饭。

  应该是孔嘉阳留的早餐,已经凉了,我随便热了热,然后坐在开放厨房的壁台旁小口吃着。

  一边吃一边慢慢回着消息。

  视线移到沙发上,昨晚承受很多的沙发已经被清理干净,昨天乱糟糟的地板上也一尘不染,看来孔嘉阳不仅演技一流,打扫卫生的能力也在线。

  前面是同学小希的消息,问我在哪儿,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后来又说没事了,他们已经在拍了,让我看到之后给她回个消息报平安。

  我立马打个电话给她,还好没有因为我耽误大家的拍摄进度,要不我能内疚死。

  我一出口才发现嗓子哑得厉害,那边小希也察觉到了,坏笑着问我昨晚和哪个帅哥共度春宵了,怎么这么晚才起。

  我胡乱敷衍了两句,挂了电话。

  帅哥?

  脑子里浮现出孔嘉阳的脸,我无意识地点了点头,的确是个帅哥。

  净哥和小商也发了消息,问我怎么突然走了,我以“突然有点事”搪塞了过去,其他人无足轻重的消息我也没在回。

  匆匆化了个妆,头发不太能遮住脖子上的痕迹,我用粉扑盖了盖,没能遮盖住,加上我心情烦躁得不行,索性没再管,就这样去了学校。

  下午的拍摄异常顺利,天公作美,角度正好,演员演技到位,提前一小时结束了拍摄。

  晚上聚餐,小希拉着我在洗手间说他们看到我脖子瞬间就变脸了,那失落的表情能把她笑死。

  “是谁?是那个制作人么?”小希猜测起来,双眼都放光,“你追到手啦?”

  “他……他有喜欢的人。”我垂眸洗手,含糊地说,“不是他,你别乱猜了。”

  “到底是谁啊?”小希不依不饶。

  是我丈夫。

  我想我说这句话她能蒙圈一晚上。

  “是我昨天晚上碰到的一个人,我喝了酒,一来二去的,就这样了。”

  “一夜情?”

  “……嗯。”

  剩下半场饭局我还是心不在焉,几次叁番想对小颜说出实情,但都忍了回去。

  我的丈夫……是我一夜情的对象。

  是的,就这一次!

  我和孔嘉阳之前说好互不干涉的!

  ……

  一时的失控并不能改变什么。

  对,就是这样!

  吃完饭已经八点多,他们几个还想去下一趴,我今天状态不太对,冲他们解释了下,打车回家。

  进门之前我还犹豫了下,心想该怎么面对孔嘉阳,看到玄关没他的鞋,我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突然之前害怕见到他了?!

  男女之间的事,你情我愿,一个晚上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一连半个月,我都没有见到孔嘉阳,我知道他在忙,但是不知道他具体在忙什么,我也没有去了解他的心思。

  就这样也挺好的,落得个清净。

  但是偶尔在梦里,他会用修长漂亮的手指捏捏我的腰,在我耳边笑着说:“楚楚,起床了,去跑步。”

  每次梦到他我醒来之后都会有种失落的感觉,心脏空空荡荡的,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长辈问起来我就说他在忙,孔家的小婶一直以来不太喜欢孔嘉阳,连带着我也针对起来,故意在爷爷奶奶面前问我孔嘉阳在哪儿忙,又故意说嘉阳去国外了你作为他的妻子怎么能连这个都不知道。

  我只能尴尬地笑笑,说他可能不想让我过度参与公司的事情,不想让我担心。

  没了孔嘉阳,我实在是招架不住那些长辈。

  晚上我在被窝里辗转难眠,势必要把受到的气发出来。

  我翻出孔嘉阳的微信,我给他的备注就是冷淡生硬的“孔家大公子”:孔嘉阳,你是不是去国外了?

  孔嘉阳秒回:是呢,妹妹想哥哥啦?

  眼前立马浮现出他轻佻的眼神,嘴里说着油腻话的贱样子。

  我越想越恼火:那你怎么都不给我说一声?今天你小婶都为难我了,让我在那么多人面前都下不来台!

  他那边就没消息了。

  我实在气不过,隔了两分钟准备给他打电话,没想到他识趣地先给我打过来,我立马接了。

  我还没发作,就听见他喘息的声音,有点不对劲。

  我恨得咬牙切齿,直接冲他发脾气:“孔嘉阳你敢在外面乱搞!你小心我告诉爷爷奶奶!”

  愠怒之下,我完全忘记了我和孔嘉阳结婚之前,签订的协议上白纸黑字分明写着,结婚之后,感情财务都互不干涉这一行字。

  意思就是你的我的泾渭分明,我偷摸着养多少个小白脸都无所谓,你在外面有几个情人也和我没关系。

  “大小姐诶,我现在在晨跑……”孔嘉阳的声音颇为无奈,好声好气地哄人,“再说了,你这么漂亮我哪舍得抛下你在外面乱搞?”

  他这话说得不知有没有走心,可是我却鬼使神差地心动了下。

  “你你你……你别装了你,你那边一定好多身材火辣金发碧眼的美女!你两只眼睛看都看不过来了吧你!”我捂着心口,讲话都结巴了,气势上绝不能输。

  “是有很多美女,”他的声音穿过无数电流从话筒中传来,清晰地传到我的耳边,“但都没你好看,真的。”

  他的语气听起来极其认真,补充的那两个字“真的”仿佛也在昭示着他的真诚,我来不及反应,就只听见心脏在扑通扑通乱跳。

  快要蹦出来了。

  还好是打电话,如果孔嘉阳看到我现在这副模样指不定得说什么话来笑话我呢。

  我还没说什么,孔嘉阳在那头又恢复了痞样:“小婶的事我回去再帮你报仇,一定把你的面子给挣回来,你相信哥哥不?”

  其实我不想让他给我保证这个,我只想知道他为什么出去不对我说。

  挂了电话,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是孔嘉阳,睁开眼睛耳边也是孔嘉阳。

  他说“但都没你好看,真的”,他说“你这么漂亮我哪舍得抛下你在外面乱搞”。

  他低声笑,他叫我“楚楚”,他在我耳畔轻喘。

  我才是真的把爱和性搞混了。

  浑浑噩噩地睡了一觉,又打起精神在学校拍摄了一天,第二天傍晚,孔嘉阳竟然悄无声息地回来了。

  这个人,走的时候不对我说,回来的时候也不知会我一声。

  我还是在吃饭的时候见到的他。

  他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西服,合身笔挺,之前经常留在额间的刘海也向一旁梳起,一丝不苟,看起来倒是人模狗样。

  他故作绅士地为我拉椅子,眼中尽是温柔笑意,“楚楚,坐。”

  要不是他之后嘴角若有若无狡黠的笑,我差点就以为他是真心的了。

  他的演技太出神入化了。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我压低了声音,对他说。

  “给你报仇啊。”他一双眸子似乎有碎钻在闪耀,表情认真严肃,“欺负了我老婆,还能有好果子吃?”

  我的心又失了一拍,我尽力稳着面上,但我知道我的耳朵肯定都红了起来。

  他的玩笑话,我不能当真。

  我们还没开口,席间他小婶就先讲了一些娱乐圈的坊间故事,然后就似有若无地嘲弄起我的专业:“娱乐圈不知道多脏啊,咱们正派人家都瞧不上,对了,楚楚你就是学导演的吧,毕业了也要继续在娱乐圈发展么?”

  “发展谈不上,但是我会一直拍自己喜欢的故事。”我面不改色地回答。

  “不是小婶说你啊,进了孔家,就应该好好学着做一个贤内助,你顶着孔家大孙媳的头衔,别到时候拍了些乱七八糟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圈里人看了,不得在背后笑话呀。”她说话时语气并没有很强烈,反而听起来很柔和,像是真的在作为一个好长辈劝慰小辈并给出一个好建议一样,绵里藏针。

  我拿筷子的手放下,酝酿了半天,刚要开口,我身边的孔嘉阳侧脸看了看我,笑着用眼神示意我不要开口。

  一双眼睛仿佛在轻轻地说“用不着你动手,我来”。

  他来。

  他还真的来了,一点儿面子没给他小婶留。

  “我有些话一直想说好久了,但是一想着大家都是一家人,不想把气氛弄僵,省的惹爷爷奶奶不高兴。我先给提前给爷爷奶奶道个歉,今天这话我是必须要说,要不然总有些人以为我什么都不介意。”孔嘉阳的眼神变得凌厉,但是点头望向老爷子和奶奶的时候却歉疚不已,转过来又是一张冷硬狠劲的脸。

  “我十岁没了父母,要不是爷爷奶奶一直看重我,这个家压根就没我的容身之地。在爷爷奶奶看不到的地方,你们对我什么样,我就不说了。”孔嘉阳冷冷道,“我一直在乎的不多,毕竟你们和我有血缘关系,我也把你们当成家人看,你们对我冷嘲热讽我也笑笑就过去了。但是,”

  他侧脸望着我,一字一句,“我的妻子我得护着,楚楚嫁给我就是我的人,她在今家从小到大都没受过什么委屈,怎么一到我身边就有不知好歹的人蹬鼻子上脸了呢?我想了想,肯定是我的原因。”

  “我的妻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一个热爱的事情不好么?别提什么贤内助,我把她娶进来又不是把她当做我的私人财产,她有自己的选择,我一切都尊重她。我们两口子的事,也不希望外人来指手画脚。”

  他的侧脸线条利落棱角分明,散发着浓浓的男性荷尔蒙。

  没想到一件小事被他说得这么严重,不给别人任何反驳的空间。

  我真的要心动死了。

  ***    ***    ***    ***

  5  一朵叉腰成长的向日葵

  洗手台上的零碎物件被我的手打到地上,我死死抓住洗手台冰冷的边缘,难耐地从嘴中溢出一声娇媚软腻的吟哦。

  身后的男人仿佛也被我的声音咬了一口似的,加大力度抽送起来。

  相交的水声和啪啪声不绝于耳,我红着脸抬头去瞧镜中的一双人。

  镜中头发散乱,还有几缕头发被汗水黏在肩膀上,眼神迷离,鼻尖冒汗,小嘴微张的女人,是我。

  掐着我的腰肢,不知疲倦将那巨物送到我体内的男人,是孔嘉阳。

  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从孔家回来,我们回到家,就做起了这档子事。

  是孔嘉阳先主动的,我没有拒绝。

  不知道弄到了几点,再醒来第一眼就是男人的近在咫尺的脸。

  他昨天晚上说的话还在耳边,我心乱如麻,手抚上他的脸。

  眉毛很浓,是很好看的眉型,下眼睑的那条线有些长,深深地,延伸到眼尾,鼻子高挺,嘴巴也是不薄不厚,咬起来正好。

  孔嘉阳,你这么好,我来疼你好不好?

  我疼起人来可疯狂了,之前父母和姐姐虽然宠我,但也教我知分寸,懂得体,但我和他们的宠法都不一样,我疼人就是一切顺着那个人的意。

  我正想着,面前的孔嘉阳睁开了眼,睡眼惺忪,像只刚睡醒的大狗狗,可爱得要命。

  他定了定神,我也没刻意转移视线,还是专注地注视着他,他的耳朵竟然飞速红了,红得要滴血,我又抬手捏了捏他的耳朵。

  “你这么早就醒了?”孔嘉阳捏住我摸他耳朵的手,攥住,“要不去跑步?”

  “嗯,跑步。”

  刚出门五分钟我就后悔了,身体酸软,双腿使不上什么力气,在我身旁的孔嘉阳倒是精神抖擞的模样,见我想打退堂鼓,还拉着我的胳膊一起慢跑。

  小区很大,种了很多绿植,空气也十分清新。

  我一直恹恹的不想跑,孔嘉阳这人好讨厌,故意在我耳边阴魂不散地说:“你不把身体练好,哥哥我以后怎么敢用力?”

  “你滚啊,一大早你不要说这样的话!”我愤慨地拍了一下他。

  “行行行,那我晚上边亲你边说。”他贱兮兮地挑了下眉头。

  “你好烦!”

  我追着他跑了会儿,不知不觉到了家,他停下来,抓住我要打他的手,低头亲了下。

  我愣了会儿。

  孔嘉阳在清晨的阳光下,额头冒着薄汗,点漆瞳孔直勾勾地望着我,然后就笑,小虎牙像在勾引我。

  校园里的男大学生都没他这么有少年气,蓬勃朝气,如同一朵叉着腰向着太阳生长的向日葵。

  他认真地说:“我那天就是在晨跑,看到你给我发的消息,我就打电话过去,我就是这样喘着,你说我这边有美女,我真的仔细向四周看了看,都没你好看,真的。”

  我想要确认些什么,可还没张口,他就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模样,冲我挤眼,说:“我这话说得帅气吧?迷上哥哥了?”

  我用另一只手打了他一下,跟着他进去。

  他讲话总是半真半假,不知道他是不是和我存了同样的心思。如果不是的话,我讲出来他是不是会笑话我,到时候才是真的没面子。

  毕业那天我作为代表上去演讲,台下坐着我的老师和同窗,今天一过,大家就离开象牙塔各奔东西,希望大家都能如愿在各自热爱的领域发热发光。

  演讲结束,有低年级的学弟学妹给我送花,余光一瞥,我的家人也都来了,孔嘉阳也捧了一大束花,站在不远处冲我笑。

  他穿得很正式,身材高挑,长相明朗,一出场就让女孩子们议论纷纷。

  他一步一步走到我身边,把花递给我,眼睛里是一片银河。

  “楚楚,毕业快乐。”

  我含笑接过了花。

  身边的同学讨论得更大声了,小希直接冲过来小声问我:“这哪来的帅哥啊?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孔嘉阳在一边垂眼静静注视着我,我知道他在等什么。

  之前老爷子就说我们这婚结得太低调了,但又碍着我还没毕业不好大肆宣传,上次有个被我拒绝过很多次的学弟在表白墙上轰轰烈烈写了一长篇表白信,不知怎么被传到了老爷子的耳朵里,老爷子当着我的面说起这事来还是一副被气到吹胡子瞪眼的模样。

  他从来对我说话都是温声细语,那次他的话说得也是十分有意思,开玩笑地说让我再怎么也得给他的大孙孔嘉阳一个名分。

  如今毕业了,正是最好的时机。

  孔嘉阳在等我。

  我挽住身旁男人的手臂,冲大家露出一个温婉大方的笑容,说:“这位是孔嘉阳,他是我丈夫,我们四个月前就结婚了。”

  周围一片哗然,孔嘉阳另一只手覆盖住我挽住他的手,掌心温热,我不由得心情很好。

  “之前一直没找机会说,也觉得特意让他过来挺不好意思的,所以就一直没说,一直都隐瞒大家,真抱歉。”

  周围的同学似乎都不太敢相信这个事实,我和孔嘉阳转身向我的父母姐姐走去,余光瞥见了那边的郑星帆和小商,以及他们旁边手牵手的喻净和苏婉。

  苏婉打扮得十分低调,戴着帽子和口罩,与喻净十指相扣。

  联想之前的种种,我似乎明白了什么,但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切都与我再无关系。

  我让孔嘉阳等一下,自己走到他们几个面前。

  小商满脸不可置信,结巴着问我:“姐,你真的结婚了么?”

  “嗯。”我转移了话题,“谢谢你们今天来看我的毕业典礼。”

  还冲净哥和苏婉做了一个嘴拉上拉链的动作,小声说:“会保密的。”

  郑星帆一直没开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我要走,他才叫住了我,一双眼睛黑漆漆的,眸色深不见底,似乎有暗流在涌动。

  他把花递给我,紧紧看着我的眼睛,说:“毕业快乐,今楚楚。”

  我大大方方地接了,回报他一个礼貌的笑容:“也祝你前程似锦。”

  晚上和家人吃完饭,孔嘉阳载我回家。

  一路上他都没怎么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和他说话他也很是冷淡。

  我也干脆不搭理他,今天是我的毕业的好日子,我今家二小姐也高傲得很,才不要对他热脸贴冷屁股。

  自郑星帆之后,我二小姐的自尊心又满血归来了。

  回家洗了澡,我带着满肚子的火气上了床,把玩偶的耳朵揪来揪去,还用劲打它的屁股,恶狠狠地说:“让你不会说话,就不说话,不说话就憋死你,以后再也不要疼你了……”

  又把玩偶扔在一边,睡前还不死心地查看了下微信,与“孔家大公子”的对话框里一条新消息都没有。

  皱着眉头把手机扔在一边,我把脑袋埋进了枕头里。

  辗转反侧许久,大概是因为今天事情比较多太累了,眼皮太沉了,到底还是睡着了。

  醒过来却发现怀里抱着那只玩偶。

  出门路过主卧,门关着,我贴近门听了听,没什么动静,现在这个时间,孔嘉阳应该是去上班了。

  厨房壁台上摆着早餐,旁边还有一张小纸条,他的字写得龙飞凤舞——我出差了。

  又出差,昨天他什么意思也没说清,就抛到脑后去出差。

  我把那张纸条揉成一团,气恼地扔进垃圾桶。

  孔嘉阳,我再也不要疼你啦!

  ***    ***    ***    ***

  6  犯错的小朋友孔嘉阳

  刚毕业没几天,我和小希就去了公司报道。

  这家公司是全国有名的传媒企业,之前实习的时候我们就差不多已经熟悉了这边的职责范围,这次我们要做一个生活观察类节目,内容也很简单,就是观察名人的日常生活,并且发掘出有趣有意义的内容。

  前期准备工作已经做了好久,老大他们已经确定好了几个拍摄对象,但是有个嘉宾临时退出了节目,现在还有几个备选的拍摄对象。

  我瞄了眼名单,其中竟然有郑星帆。

  我一口气还没提上来就被老大的一句话拯救了:“郑星帆是我们力邀的对象,但他拒绝了我们的邀请,他说他不太喜欢把自己的生活暴露在公众之中。”

  的确是他会说出来的话,我在心中大呼万幸。

  几天后下班小商约我吃饭,我之前答应过郑星帆不再和他的朋友们见面,本不打算去,但没想到小商哭着给我打电话,说他出车祸了。

  我立刻赶到。

  在看到完好无损笑容得逞的他时,我才意识到我上当了。

  我在路边找了家餐厅,小商坐我对面大快朵颐,我只吃了点,最近胃口不是很好。

  “姐,你知道么?你们公司有人邀请我哥去做节目,我哥拒绝了。”小商一边吃,一边对我说。

  “我知道。”我点了点头。

  小商口中的不带姓名的哥,只有郑星帆一个人。

  “你怎么知道?”小商疑惑。

  “因为我就在那个组里,一直跟进这个节目。”我淡淡地解释,丢给他几张纸巾让他擦擦嘴。

  “那等开拍也会一直跟进么?比如说单独提问采访之类的。”

  “那当然了。”我揶揄他说,“你知道的还挺多。”

  “那是,我知道的可不止这么点。”小商臭屁地回答。

  “行了,快点吃,吃完走人。”

  我并没去细究小商话里的意思,隔天老大就接到消息,通知我们郑星帆愿意接这档节目了。

  我十分不解,他一直以来都是低调行事,而且很保护自己的私人生活,周围关系好的朋友也就那几个,而且能被允许进到他家的只有净哥和小商。

  我也不知道他是发了什么疯竟然接了这个会让别人进入他家里的节目。

  想了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他可能是在外临时租个房子,节目拍摄时就去那儿也成。

  现在的问题就在于我了,我作为一个曾经追过他大半年,并且之后还结了婚,承诺不会再和他有过多接触的人,担当这个节目其中一个PD,拍摄的时候难免会碰到。

  到时候指不定多么尴尬呢。

  纠结了许久,小希知道我的处境,对我说这是我们第一次亲身参与综艺节目的拍摄,在节目中也能学到很多东西,而且已经跟进了这么久,中途退出的话未免太可惜了。

  况且工作就是工作,公私分明,如果一直避着反而有些遮遮掩掩。

  想想也挺有道理,而且我不想搞特殊,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和郑星帆那边又做了进一步沟通,一个星期后我们组一行人搬着设备浩浩荡荡地进了他的家。

  郑星帆的家色调以黑白灰为主,简约高级的北欧风,家里被打扫得一尘不染。

  我没想到他会真的让我们去他家里拍摄,不知道他是经历了多么痛苦的一番挣扎才做出的决定。

  和他见面并没有预想的尴尬,他对我来说是我们组的嘉宾,我与他而言也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工作人员。

  一整天的拍摄结束,我发现他的生活特别单调,一个人在家的状态就是看书写歌,偶尔看看电视剧或者出门散个步寻找灵感。

  完全应了做前采时老大问的问题“你觉得自己平时的生活如何?”,他面无表情回答的那四个字“挺无趣的”。

  为了庆祝第一次拍摄圆满结束,老大带着整个组的同事们聚餐,还有郑星帆。

  似乎是碍于嘉宾在场,一直以来都抠抠搜搜的老大这次聚餐倒没给公司省钱,挺直了腰板带着我们进入了一家挺高档的饭店。

  我最近胃口一直不是很好,桌上也没什么爱吃的菜,只应付着吃了点然后就放下了筷子。

  他们都在聊天,主题当然是围绕着郑星帆,我也不好过多参与,起身去了洗手间。

  出了洗手间,我正慢悠悠地往回走时,与我擦肩而过的男人突然停下脚步,叫住我:“您好,请问……”

  我也停下来看他,向他投去不解的目光。

  对面的男人得体地笑了笑,接着问:“请问您认识孔嘉阳么?”

  奇怪的是,我没有立刻回答。

  我想我还是负气的。

  他见我这个反应,又说得详细了点,“嘉许的嘉,阳光的阳。”

  就是那个突然之间不理我,已经大半个月没有给我发一条消息的孔嘉阳。

  我……我怎么可能不认识?!

  玩偶的屁股都要被我打破了!

  虽然心里面又把孔嘉阳从头到脚骂了个遍,但面上我还是稳了稳,露出一个温柔大方的笑容:“当然认识了,他是我丈夫。”

  顿了顿又问,“请问您是?”

  假结婚是我和孔嘉阳私底下的交易,见不得人,这事我也只和小希悄悄提过。

  况且我现在顶着孔家大儿媳的头衔,再怎么也不会在外人面前表露出任何一点孔嘉阳不好的意思。

  男人笑了下,向我介绍起他自己。

  原来他是孔嘉阳多年的好友,叫沉洲,之所以会认出我是因为孔嘉阳给他看过我的照片。

  他还说孔嘉阳就和他们几个老朋友在这边吃饭,问我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我觉得有些可笑。

  我虽然名义上是孔嘉阳的妻子,但对他的行踪一无所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国的,不知道他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他这些天都住在哪里,在做什么事情,身边是什么样的人。

  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今天晚上和我在同一个地方吃饭。

  他时冷时热,我也没有主动打破僵局的习惯,就算起了别样的心思也会被二小姐的面子压下去。

  我尽量推脱了,说我在和领导同事一起吃饭,不方便,而且他们都是老朋友,我贸贸然去的话担心破坏氛围。

  没想到沉洲说大家都见过我的照片,都闹着想亲眼见见嘉阳的老婆,只是孔嘉阳一直没同意而已。

  我觉得再拒绝就太拂别人面子了,到底还是去了。

  跟着沉洲到了另外一个包厢,他推开门,我一眼就望见了烟雾缭绕中的孔嘉阳。

  和印象中总是穿着正式的他不同,今天他穿着一件十分宽松的做旧T恤,下身是条简单的牛仔裤,白色运动鞋。

  屋里五个人只有一男一女没有抽烟,孔嘉阳一边听他们说话,一边勾唇笑了笑,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又送入口中。

  他的侧脸线条流畅,下颚线尤其明显,烟气从他鼻中口中溢出,迷蒙中他脸上的痞笑和喉结竟然尤其迷人。

  我应该是魔怔了。

  身旁的沉洲咳嗽了声,他们一群人这才看过来,孔嘉阳扭脸见到我的一瞬间,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像是开了特效一样。

  沉洲向大家介绍我,孔嘉阳在那边不知所措,愣了几秒赶忙把烟掐了,还用眼神示意朋友,好像一个做了错事被抓到的小朋友,完全没了刚才的游刃有余。

  我之前对孔嘉阳说过我不太喜欢别人抽烟,所以他在家里抽烟的时候可以避着我,去自己房间去阳台都可以。

  但我从没见过他在家里抽烟。

  现在是第一次。

  大家都很友好,我本来想着打个招呼就走,在场唯一的一名女性朋友见我要走还特意拉住我,把我按在了椅子上,说一定要和他们多聊聊。

  孔嘉阳不知道是抽了哪根筋,表演意识没到位,一直愣愣的,一只手无意识地将手机摆弄来摆弄去。

  看来影帝也有不在状态的时候。

  我没管他,自顾自地对他的好友们说:“一直都听嘉阳说过他在国外念书的时候有几个关系很好的朋友,今天终于见到了。谢谢大家对嘉阳的照顾,今天也是偶然才知道你们在这儿吃饭,等下次一定预先备上一些心意。”

  一听这话,我身边的孔嘉阳如同被点醒了一般,摆弄手机的手停下,大手自然地顺着我的后背垂下,堪堪落在我的腰间。

  我转头看了眼他,他就静静地望着我,仿佛在等我将视线转向他。

  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闪闪亮亮,似乎有不可磨灭的光芒。

  他在暗处轻轻地捏了一下我的腰。

  我知道,影帝孔嘉阳又回来了。

  7  你性冷淡是事实么?

  人以群分,孔嘉阳的朋友也都把分寸拿捏得刚刚好,知道在“初见好友配偶”这种场合该说什么,讲了孔嘉阳在读书时候的趣事,并恰到好处地从侧面烘托出了他的优秀。

  孔嘉阳只在我一旁淡淡笑着,没插一句话,我听得津津有味。

  聊着聊着就讲到了孔嘉阳的感情经历,我不由得竖起了耳朵,不想错过任何细节,可没想到被他们一句“他感情经历贫瘠得都没什么说头”打发了。

  我余光瞥了孔嘉阳一眼,他顶着这张脸随便向小女孩勾勾手都有人上当,完完全全的渣男相,他的朋友还替他打什么掩护。

  我没有拆穿,只点了点头,笑而不语。

  似乎是被我的表情激到了,他一个朋友坐不住了,有些激动地说:“嫂子,你别不信,嘉阳哥中学好多女孩子勾搭他,他看都不看人家一眼。”

  那个女孩子也接茬,开玩笑般说:“对,他那个时候对女生可冷淡了,别人追他吧他还对别人说重话,都把人给说哭了,我们几个一度怀疑他是gay。”

  “后来真的有一个很优秀的男孩子向他表白,他也拒绝了,我们才幡然醒悟,啊,原来他并不是gay。”

  一时间大家都笑起来。

  “然后就是上了大学之后,有一个白人女孩追了他很久,他同意了,但没多久就分手了。”她总结道,“这就是他所有的感情经历了。”

  “哦?那谈得好好的为什么分手啊?”我精准地抓住了重点。

  我发誓我真的只是好奇才问的这个问题,才不是因为别的什么!

  这个问题一出,他们几个想打马虎眼跳过这个话题,一直没出声的孔嘉阳倒是突然开口:“谈得不能算好,毕竟只谈了五个星期。”

  见他没有要回避的意思,我便接着问:“那为什么分手啊?性格不合么?”

  孔嘉阳就又不说话了,我看到他的耳根又红了。

  包厢内的气氛突然变得很奇怪,他们也像互相看着眼色一般,最终在我再次提问,以及眼神的压迫之下,之前那个开口的男生憋不住了。

  “还不是因为嘉阳哥性冷淡!”他还是把实情抖搂了出来,“她甩了嘉阳哥去找别人了!”

  我一个大震惊,立刻转头盯孔嘉阳。

  孔嘉阳?性冷淡?!

  在我和孔嘉阳假结婚的这四个多月来,仅有的两次擦枪走火,足以证明他对某方面的热爱程度。

  ……一晚上那么多次,怎么可能性冷淡!

  孔嘉阳默不作声,垂眼玩手,脸上分明写着“我不想对此多做解释”几个大字。

  他不做解释,沉洲作为他的好友挺身而出,先是干笑了几声,继而缓缓说道:“其实准确地说,是那个女孩子说嘉阳性冷淡,至于嘉阳是不是真的性冷淡,还有待考量。”

  沉洲旁边的女生也干巴巴地应和:“确实,这个比较难判断,毕竟我们问他他也从不回答。”

  之前那个心直口快的男生直接开口问:“嫂子,我们不知道,你知道啊,你说嘉阳哥他真的性冷淡么?”

  我一时语塞。

  他旁边的又一个男生用力打了他一下,压低了声音说:“嘉阳哥还在那儿呢,你现在问合适么?给不给嘉阳哥面子啊?等一会儿你加嫂子微信单独问。”

  声音的确小,小得每个字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身旁的孔嘉阳:……

  孔嘉阳“性冷淡”这个消息对我来说冲击着实太大,在他们两个意识到说错话,向我和孔嘉阳敬酒时,我都没缓过来。

  我正准备拿起酒杯,一只大手拦住我的手。

  转头看了看弱鸡孔嘉阳,他竟然又在帮我挡酒,就像和长辈们吃饭时他将我护在身后一样。

  是预料之中的事。

  沉洲静静地看着,突然笑了,莫名其妙地对孔嘉阳说:“我以前真的以为你不会结婚的。”

  孔嘉阳回了他一个眼神,我没瞧懂,一股暖意却不由自主地在心中升腾。

  小希给我打电话问我人去了哪儿,我这才意识到已经在这边坐了好久。

  孔嘉阳起身送我,出了热闹的包厢,我和他终于有了单独相处的空间。

  他没主动开口,我也没上赶着和他讲话。

  一路无言走到了我们组的包厢前,我的道行实在太浅,终归还是没忍住,出声问他:“孔嘉阳,你……你性冷淡,是事实么?”

  都不敢抬头看他。

  孔嘉阳似乎也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沉默了片刻,突然低声笑了两声。

  视线从他白色的运动鞋到他的牛仔裤,到他结实有力的小臂,再到他的胸膛,喉结,最后再到他那张英俊的脸。

  好像在那一晚他的脸就无比深刻地烙在了我的脑海里,尽管已经和他这么久没见了,每个细节却依然清晰得可怕。

  面前的孔嘉阳小虎牙露了出来,轻佻地望着我,用上了玩味十足的语气:“你说呢?毕竟你最清楚了。”

  “孔嘉阳,你……”我红着脸伸手打他的胳膊,“你烦死人了!”

  正好这个时候身后的包厢门打开,有个人快步从我们身边走过,我定睛细看,是郑星帆。

  孔嘉阳的眼神跟着他几秒,然后又很快回到我身上,他问:“我们马上就散场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家?”

  “不了,你先回去吧,我这边应该还要再等一会儿。”我说,“这边结束我就回家。”

  “好。”

  孔嘉阳嘴角依旧带着笑意,但我却敏感地觉得他笑得有几分勉强。

  和孔嘉阳暂时分别,我回到包厢,惊讶地发现桌子上多了几道我喜欢吃的菜。

  也不知道胃口怎么就突然好了起来,再加上面前有爱吃的菜,我一连吃了好多,吃完还酒足饭饱地打了个饱嗝。

  散场之后我没多做停留,立刻打车回家,兴冲冲地推开门。

  孔嘉阳没在客厅等我。

  走向主卧,贴门听了听,里面断断续续地有声音传来,他应该是在打电话。

  这么晚了,大概率是生意上的急事,不应该去打扰他。

  洗完澡后已经过了零点,我出去倒了个水,透过缝隙看,主卧的灯已经关了,他好像已经入睡。

  我回到床上,拿起床头的玩偶,捏了捏它的脸,不禁笑道:“今天怎么这么帅气啊,姐姐以后再也不打你屁股了。”

  关上灯,又把小夜灯打开,我把玩偶抱在怀里,冲他说“晚安”。

  今天太疲惫了,很快我就进入了梦乡,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我感觉后颈有些微凉意,后背却如同贴上了火炉一样,热得冒汗。

  一睁开眼,就听见孔嘉阳暧昧模糊地喊我“楚楚”。

  他用牙齿轻咬我的耳朵,还使坏地吹气,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孔嘉阳,你干嘛!”

  沙哑低沉的嗓音响起:“我就想让你看看,我是怎样性冷淡的。”

  ***    ***    ***    ***

  8  你好香,想做了

  孔嘉阳简直是个衣冠禽兽,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别人房间里,睡在别人的床上为非作歹。

  “孔嘉阳我告诉你,你不要动手动脚的!”我提起气势来教训他。

  但我的警告对他来说完全没有作用,孔嘉阳还是把大手伸进了我的睡衣里,四处煽风点火。

  “我不。”孔嘉阳轻飘飘地回我两个字,脑袋埋进我的肩窝,瓮声瓮气地说,“你身上好香。”

  顿了顿,又说了两个字,“想做。”

  简单直白的两个字让我的神经都绷了起来,我像只炸了毛的猫一样恼火地说:“沐浴露也香,你怎么不去和沐浴露做!”

  我炸了毛,他却只低声笑,四两拨千斤:“沐浴露不会叫,你会,而且叫得好大声。”

  一语双关。

  “你……你给我闭嘴!”

  我才不要疼他,我现在都恨不得掐死他!

  正当我要正经发作时,孔嘉阳突然翻身把我压在身下,手撑在我的头发两边,居高临下地望着我。

  明明是这么有压迫感的姿势,他却满脸都是示弱。

  我盯着他人畜无害的脸蛋,仿佛刚才还在贱兮兮调戏我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的眸子如点漆,一眨一眨的,可怜巴巴的模样,像极了一只乖巧的小绵羊。

  明明知道他在装,可我却还是不争气地心软了。

  “孔嘉阳,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不自然地避开他的视线,感觉脸上都烧了起来。

  还好小夜灯光线比较暗,要不他肯定都看到我脸上的红晕。

  他非但没听我的话,反而更甚,故意用失落的语气在我面前卖惨:“楚楚,我们已经整整两个月没做了,我感觉我都快憋出病来了。”

  上次做还是他在他小婶面前维护我之后,我们回家进门时视线对上,他吻了我,我没有拒绝,后来的事也就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已经两个月了。

  无辜的话这么说着,他作乱的大手趁势钻进了我的睡裤里,微凉的指尖在我大腿上暧昧地摩挲,我瞧着他那张让人意乱情迷的脸,底下有了湿意。

  “楚楚,你也想做的,想被我压在身下操,想和我在浴室里,在镜子面前,甚至在阳台做……对么?”

  他顶着一张天使的面庞,口中却是恶魔的低语,我竟随着他的话,脑海中浮现出了他所说的一幕幕。

  ……想做。

  完蛋了。

  见我不做声,孔嘉阳低头吻我,他吻技很好,我压根抵抗不了他,再加上鼻尖萦绕着专属他的气息,我脑袋晕了,整个身子也软了。

  他在这种事上一直很会取悦人,也清楚地记得我的敏感点,没多久我就败倒在了他的攻势之下。

  只要一想到马上孔嘉阳就会闯进我的身体里,腿心就止不住地犯潮。

  孔嘉阳也再忍不住了,戴上套子温柔缓慢地进来,他的动作好磨人,我忍不住哼唧起来。

  我抓紧了床单,望着眼前他棱角分明的脸,催他:“孔……孔嘉阳……你快点……太慢了……”

  只见他挑了下眉,超级无敌十分爆炸贱地说:“快点?上次谁说让我慢点的来着?叫我老公我就快点。”

  的确,上次,还有上上次我都说过让他慢点之类的话,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记仇,并且还不要脸地拿这个来要挟我。

  面前的孔嘉阳一脸得意,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他……他这个小人真的是活得不耐烦了!

  我本来打算誓死不叫,但孔嘉阳这个人把我的小心思摸得一清二楚,随便在我耳边轻喘一下,撒个娇我就受不住了。

  毕竟谁能抵抗住一只大勾勾睁着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用鼻子蹭蹭你的鼻子,并且还在你的耳畔轻喘叫你的名字,委委屈屈地说“你就叫一次,一次就行,你喊我一声我就会开心好几天”呢?

  孔嘉阳他到底有几副面孔!

  我到底还是叫了,在我和他此起彼伏的喘息声中,在心跳如擂中,我听到我的嗓子发出一声“老公”。

  孔嘉阳是个奸商,得逞之后立刻翻脸,又换上了那张贱脸皮,“啊?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说着还用力顶弄了下。

  “孔嘉阳,你……你真不要脸!”

  我气得咬牙切齿,抬手捶了一下他的肩膀,没想到他“嘶”了一声,应声皱起了脸,语气一下子沉重正经起来:“我肩膀这个部位前两天受伤了,还没好……”

  “对不起……刚才打得疼么?”我又内疚又着急,“怎么会受伤?”

  “……骗你的。”

  “孔嘉阳!你总有一天会死在我手里!”

  他突然没了声音,小夜灯泛黄晦暗的灯光下,孔嘉阳脸上狡黠的笑容渐渐消失,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盯着我,眼中……竟然尽是深情和爱意。

  我判断不清他眼中的情绪是真是假,我只知道此刻我眼前是他,脑海里是他,心里装的也都是他。

  我……有点喜欢孔嘉阳。

  我却从没对他说过。

  他和我想的一样么?

  他在旁人面前和我飙戏时,和我开一些不明不白的玩笑时,是不是借机真的在对我表达一点点不一样的感情?

  孔嘉阳沉默了一会儿,含情注视着我,再度开口:“楚楚,叫我老公。”

  我被他现在的模样迷得七荤八素,十分乖巧地喊:“老公。”

  他如同释然一般笑了下,眼眶竟然渐渐泛红,他低头吻我的嘴角,在我耳边用自嘲的语气说:“楚楚啊,我今天就会死在你手里。”

  五秒后,当他掐着我的腰大开大合地运动,而我用双腿死死圈住他的劲腰时,我才懂了他话中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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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要换床单了

  大床晃动得厉害。

  快感一点一点累积,我在孔嘉阳身下双手抓紧床单,坚挺白皙的乳肉随着他的动作前后划出一道道弧线。

  孔嘉阳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紧紧盯着我,如同着了迷般把头埋进我的胸前,张口轻吮慢咬。

  下身的撞击还在继续,清润濡湿的唇舔得我受不住了,我不禁抱住他坚实的后背,两只手胡乱抓着。

  快感满得快要决堤,皮肤上的每个毛孔都在喧嚣着舒快,身体热得要发疯,我湿了眼眶,眼前孔嘉阳又抬头一下一下吻我的眼角,吻我的脸。

  我丧失了理智一般抚着他的脸回吻着他,脑海里竟然又闪出他吸烟的那一幕。

  他夹着烟的手很性感,吐出烟圈的嘴唇很性感,还有滚动的喉结也……

  恍惚的视线下,我随着自己的意找到他的喉结,伸出舌头舔舐,孔嘉阳身体一震,漆黑湿润的眸子摄人心魄,随后进入得更快更用力。

  我像只濒死的鱼做最后的挣扎,眼角逼出了泪水,“孔嘉阳……嘉阳……我不行……了……”

  话还没说完我的脑袋就嗡一下炸了,我失神地望着他的脸,整个人仿佛置身云端一般,好像身体中的灵魂都在和孔嘉阳放肆地拥抱。

  腿间水流不止,我没缓过来,孔嘉阳大手摸了摸我的头,在我耳边重重地喘息,无比温柔地舔咬我的耳朵和脖颈。

  简直就像一只讨主人欢心的大勾勾。

  高潮之后的身体敏感得不像话,被他舔过的皮肤似乎都烧了起来,我全身都很烫,却舍不得推开他。

  平静了没一会儿,饥肠辘辘的孔嘉阳就又用大手托起我的身体,让我分开腿坐在他身上。

  我的身子软成一片,他靠在床头,大手扶着我的腰,急促有力地向上顶弄。

  我双手扣住他的肩膀,这个姿势入得好深,目光在他渴望占有的眼神和迷人上好的身材之间徘徊,我快要抓狂了。

  发尾俏皮地飞扬,我在他身上来来回回地折腾,速度渐渐加快,终于他抱着我,射了出来。

  我没了力气,滩在他怀里闭上眼睛休息,他舒服地喟叹了一声,然后轻轻地吻了吻我的锁骨。

  “楚楚,你是我的,对么?”我听到他问。

  “嗯。”我点点头,不由得往他怀里靠得更紧。

  抱着我平静了会儿,孔嘉阳起来处理套套,我还是懒得动弹,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腥甜味让我上头。

  等了会儿,孔嘉阳又光着身子过来,问我有没有哪儿不舒服,我摇了摇头。

  他把我打横抱起,要带我去浴室清理,我瞟了眼湿透的床单,难为情地把脸埋进他的胸膛。

  “要换床单了。”我垂眼小声说。

  “一会儿我给你换。”孔嘉阳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笑意。

  到浴室没正经清洗两下孔嘉阳就又开始动手动脚,低头瞧见他底下那玩意也蠢蠢欲动了起来,我用手指使劲戳了戳他的胸肌,含笑问他:“到底为什么别人会说你性冷淡?”

  孔嘉阳似乎没想到我会突然提这个,一时没反应过来:“谁?哪个别人?”

  我:“你前女友啊。”

  孔嘉阳失笑,上前用温暖的大手搂住我的腰。

  温热的水流从上流下,连他的长睫毛都打湿了,似乎被水拂过之后,他的五官也愈发深刻明晰。

  “在这个场合,你就是用前女友这个话题来调情的?”孔嘉阳颇为无奈地笑着,不重不轻地捏了下我的腰。

  “没别的意思,纯属好奇。”我很老实地回答。

  一听我这话,孔嘉阳专注地盯了我半天,仿佛在确认什么,接着开口说:“我的确性冷淡。”

  “你可真会扯。”我亲身经历过,怎么可能会信。

  他用一种玩味十足的眼神望着我,把我抵到浴室的墙壁上,我怕凉,后背刚一碰上冰凉的墙壁,就下意识地往他怀里面撞。

  肌肤相贴,他搂紧了我,嘴巴贴在我的耳边,于是低沉磁性的声线响起:“但我只对她们性冷淡,对你我实在冷淡不起来。”

  我垂下眼皮,乖乖靠在他怀里,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他这算不算情话,就算是情话,又到底是真还是假。

  是不是戳破了,事情就会变得棘手难堪。

  举棋不定不是我的作风,但我实在不愿冒这个险。

  他会不会知道了我的心思之后,特别惊讶,会不会局促尴尬地对我说:“抱歉,如果我知道你的想法,我一定不会乱开玩笑。我以为我们只是达成了某种程度上的默契,没有其他复杂的东西掺在里面。”

  到时候他还能面不改色地继续在长辈面前做戏么?

  还能在朋友面前和我谈笑自如么?

  有了顾忌的话,戏码就会出错。

  把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压下去,我还是把话接了下去:“你这句话,倒是挺适合调情的。”

  孔嘉阳就笑,低头吻我。

  我的身体很诚实地又湿了。

  今天不知道还要做多久。

  ***    ***    ***    ***

  10  我觉得他喜欢你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我和孔嘉阳不知不觉达成了一种无言的默契。

  具体表现在,他去什么地方之前会对我报备,晚上如果晚回家也会打电话给我,让我早点休息;他会给我买包包首饰,只是因为“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他也会在有时间的时候开车接我下班,会在见到我身边的同事时,谦逊有礼地让我的同事们多多照顾我。

  我也渐渐和他的好友们走得更近,会在父母姐姐和朋友面前提起他,提的次数多了,小希都忍不住打趣,说我和孔嘉阳快要假戏真做了。

  我和孔嘉阳的确像一对真正的小夫妻一样。

  我们会在长辈面前相敬如宾,也会在只有二人时打打闹闹。

  他像念书时那种很受欢迎的,少年气满满同时又欠欠的男孩子,总是说些不叁不四的话逗我生气,我一发作他就会立马示弱,抱着我喊我“老婆”。

  夜晚,我们同床共枕,在房间里肆无忌惮地做爱。

  孔嘉阳会掀开我的睡裙,大手抚摸我整个身体,一边有技巧地摩挲,一边眉目含情地吻我。

  他的吻会落在我胸前,小腹,他也会耐心温柔地舔我最敏感的地方,我身体绷直抓紧床单难耐地让他停下,他却只坏笑说我那里的水很好喝。

  然后他就会扶着他那超乎常人尺寸的性器磨蹭我的腿心,在软肉上撩拨,声音沙哑性感地问我想不想做。

  ……都到这一步了,还问什么问!

  这人就是故意的。

  我始终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见他似乎乐在其中,我也理所当然地沉浸在了这种看似和谐又有几分诡异的假象中。

  工作上,节目已经拍摄了四个星期,已经播出了两期,收视率还不错,尤其是郑星帆的个人cut,播放量出奇地高。

  他本来就因为给一些歌手写歌积累了一定的粉丝,但基数很少,在网上流传的照片也就那几张,他没有什么能让人认识到的途径。

  之前他合作过几个当红的男团女团,有几个和他关系尚可的成员给他做了宣传,所以这次也有很多流量粉丝为了捧哥哥姐姐的场特地来看节目。

  接着就会在感叹郑星帆才华的同时,感叹起他的长相来。

  我们这边再适当地让营销号发发通稿,买买热搜,适当地操作一下,就根据节目中呈现出来的那样给他打造一个“生活无趣只想搞事业”的人设,他已经圈了一大波路人粉。

  老大和我们聊过,郑星帆本人不太在意吸不吸粉之类的,可我们需要为节目稍微造一下势,郑星帆他对此也并不介意。

  我倒是有些担心他的生活会受到影响,他一直以来都不太喜欢不相关的人打扰他,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参加这个节目。

  之前我就听小商说过,他哥从来不在乎人气这种虚幻的东西,郑星帆想的只是受到业界专业人士的认可,现在的目标是凭实力拿到年底音乐盛典的大奖。

  我觉得极有可能。

  到时候我们把全程记录下来的话,多年之后待他成为人人尊敬的“老师”,再回过头来看这段回忆也是一个特别美好的事情。

  正当我在网上翻看网友们的评论时,小希给我发了一条消息,让我速去剪辑室。

  我怀着疑虑到了剪辑室,里面只有小希一个人。

  她神神秘秘地把我拉到电脑面前,问:“你看这是不是我之前送你的钥匙扣?”

  画面上是一个已经放大的钥匙扣,我仔细看了看,小希还在一旁补充,“这上面还有你的英文名。”

  许久之前小希的确送过我一个很贵但是很丑的钥匙扣,上面刻了我的英文名来表达专属的意义后就显得更俗气了。

  我很长一段时间都把它挂在我最喜欢最常背的包上,后来突然有一天这个小物件就莫名消失了,我在学校里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

  没想到竟然在这儿见到了。

  我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惊讶地问她:“你这个在哪儿看到的?”

  小希明显犹豫了一下,然后把电脑中本来放大很多倍的画面缩小。

  是一个人背着一个运动风的斜挎包,包上挂着本来属于我的钥匙扣。

  那个人的脸渐渐显露,是……郑星帆。

  这是我们前几天拍摄的,郑星帆出门去工作室的场景,他从衣帽间拿了个一直放在角落的包背上,难得哼着歌心情颇好地出了门。

  相同的钥匙扣一抓一大堆,加上我压根不会特意仔细去看上面有没有刻字,所以我从没有想到他包上一摇一晃的小物件是我的。

  失而复得的雀跃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不是他恰好捡到,然后觉得挺好看的,就顺手挂在自己包上了?”我心情复杂地说出我的猜测。

  小希白了我一眼,重复了那两个关键字:“好看?”

  看来她也知道自己送的东西很丑。

  “而且,你之前追他的时候,我也从你这儿听过不少他的事情。”小希说,“他会不会随手捡别人的东西,又随手把东西挂在属于自己的私人物品上,你比我更清楚吧?”

  我没有说话。

  我太了解他了,刚才我所说的猜测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

  “还有还有,之前我们第一次在他家拍摄完一起吃饭的时候,你不是没什么胃口没怎么吃嘛,后来你出去之后,郑星帆就又把服务员叫来,点了好几道菜。”小希笃定地说,“我记得很清楚,因为他点的时候我就在听,我想这不是你喜欢吃的菜嘛,你们俩的口味怎么这么像。后来菜上来了,他却一口也没吃。”

  我听着她的话,还是沉默。

  直到小希说出那句“我觉得他喜欢你”,我突然反应了过来,像被观音菩萨点拨了一般,大脑中某个缠绕已久的线团开了结。

  我回到我的位子,拿起车钥匙就急匆匆地出门上了电梯。

  脑海中的情绪纷乱复杂,乱糟糟挤在一起,只有一个想法异常明晰。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会再耿耿于怀。

  就算有误解有错过,不管事情是真是假,都与我无关。

  我只知道,我现在喜欢孔嘉阳,我想告诉他。

  因为知道了以前很喜欢过的人可能也在喜欢我,因为心中除了惊讶再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因为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孔嘉阳,所以就很没道理地,想要和他说说我的心思。

  就算事情不如想象之中美好,就算被拒绝之后自尊心沾上了灰,就算两个人之后的相对无言,都没关系。

  此时此刻,我只想当着孔嘉阳的面,对他说我喜欢他。

  他现在应该在家里,福至心灵,我开车一路顺畅,再往前一个路口就能到家了。

  等红灯的工夫,我在心中欢喜又紧张地酝酿着过会儿该怎么对孔嘉阳开口,无意之中一转头,看见了旁边打开车窗的车里,一个一头红色大波浪的女孩子。

  以及,她身旁坐在驾驶位的孔嘉阳。

  她看起来是二十多岁的样子,妆容精致,她嘴里叼着根烟正想点燃。

  孔嘉阳立刻把她的口中的烟夺下来。

  那个女孩子面色不虞,干脆报复一般伸手弄乱他的头发,然后有恃无恐地笑。

  他果然没有恼火,只说了句什么,依稀是“别闹了”。

  他的车窗渐渐关闭,我看到最后的画面就是她靠近他,似乎要吻他。

  我突然就很想哭。

  亲眼目睹的画面比预想之中的拒绝更加具有冲击力。

  原来……把一切当真的就真的只有我而已。

  ***    ***    ***    ***

  11  要划清界限了

  绿灯亮了,我镇定地开车直行,绕了一圈回了我自己的家。

  听家里的阿姨说,爸爸陪妈妈去逛街了,我躺在自己的床上暗自庆幸还好他们不在,要不我刚才见到他们可能直接会掉眼泪,哭诉着说孔嘉阳在外面有女人了。

  局面会变得无比混乱,我姐要是知道真有可能找人把孔嘉阳爆打一顿,才不管爸妈在我们小时候就一直强调的“做人办事都要得体”。

  到时候孔家肯定咽不下这口气,今家孔家这个仇不是结定了。

  可是……可是我和孔嘉阳本来是假结婚的啊。

  白纸黑字,协议上明明白白写着“财务和感情都互不干涉”这行字。

  我只是他名义上的“假妻子”,他在外面有几个女人和我扯不上关系,我甚至都没有立场去声讨他。

  只是这段时间我单方面地以为我和他看起来像一对真正的夫妻,我喜欢他,所以他对我好一点,我就会在脑海中自动加工成“他似乎也有点喜欢我”。

  孔嘉阳本来就擅长于逢场作戏,他偶尔对我说所谓的“情话”,有时喊我所谓的“老婆”,在长辈面前维护我,在朋友面前亲近我,真的只是在开玩笑,在做给别人看。

  他自己都不信,我怎么就信了呢?

  爱与性他一直能分得清,一直弄混的人不过只有我一个。

  在家里平静了会儿,小希给我打电话,让我赶快回去,今天要加班。

  我整理好了情绪回去工作,加班休息的空隙还在想,也就剩下半年的时间了,他出出差我加加班很快就能过去。

  我和孔嘉阳之前就说好,满一年就可以向长辈们提出我们要离婚的消息,理由是“性格不合磨合了一年之后仍无果”。

  我不想再生出什么事端,再相安无事地坚持半年,我和他除了“前任”这层关系,就再无瓜葛。

  加班到很晚回家,今天发生的事情有点多,我需要时间去消化,再加上加班耗费了我太多精力,回到家时我几近处于一个精神游离在肉体之外的状态。

  拖着疲惫的身子上电梯,对着门输指纹,身后的电梯再次打开,我听到孔嘉阳有些急切的声音:“楚楚,给你打电话怎么没有接?外面很晚了。”

  他走到我身边,我没有看他,只不冷不热地说:“我在加班。手机没电了。”

  我手机的确没电了,而我故意没充电,任性地不想看到他给我发的消息。

  走进房间我自顾自地穿上拖鞋往里走,孔嘉阳大概是察觉到我今天状态不太对,沉默了会儿,才淡淡地说了句:“我刚才去你公司楼下等你了。”

  我转头望他。

  已经是七月中旬,白天炎热,傍晚之后风一吹,倒是爽快宜人。

  孔嘉阳今天穿了件黑色的印花短袖,不该是出汗的时候,他的鼻子上却冒着薄汗,刘海也有点乱。

  我竟然眼尖地发现他的衣服没换,还是今天他和那个女孩子在车里的时候,穿的那一件。

  ……好碍眼。

  我突然之间精神起来,身体中的神经像绷紧了似的,倦怠乏累瞬间消失。

  仿佛进入了战斗状态。

  “以后就不要去了。”我听到我自己的声音,十分冷淡,没有丝毫感情,“没有必要。”

  我今楚楚从小到大都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喜欢就是喜欢了,也不会碍于今家二小姐的面子端着不主动,并且没有感情也会立刻结束,绝不藕断丝机。

  但最近接连遇到的两个人都让我放弃了之前的态度,简直是在打自己的脸。

  以后不会了。

  面前的孔嘉阳怔了怔,表情也黯淡下来,动了动嘴唇问:“怎么啦?好好的为什么用这种语气说话?”

  盯着他的脸,眼前又闪过那个女孩子弄乱他头发的亲昵画面,我不想和他再对话,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孔嘉阳上前两步扣住我的手腕,垂眼注视着我,表情仍旧不是很好,但还是好声好气地说:“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过两天等你有时间,我们和沉洲他们一起去乡下散散心。”

  好像我刚才是在无理取闹。

  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脾气,把手腕从他手里拿出来,退后了一步,冷静了片刻。

  孔嘉阳也没有再讲话,只低头安安静静地望着我。

  他此刻就像一只做了错事的勾勾一样,不敢动作,只用一双受伤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我的眼色。

  我不知道这是他真实的状态还是在做戏。

  偌大的空间里没有半点声音,静得只有我和他两人的呼吸声。

  我避开他的视线,半晌,才再度语气平稳地开口:

  “孔嘉阳,我觉得有些话不用说你自己也很清楚。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假的,如果不是因为所谓的大师的那句话,我们可能到现在都不会和对方讲上一句话。结婚之后,我很谢谢你能在长辈和朋友们面前给我面子,但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可以不用再继续。”

  “你有你自己的生活,我也有自己的朋友。之前没掌握好分寸的时候我和你的朋友们聊了很多,也经常出来见面,他们都是很友好很会照顾别人的人,我也很开心认识了他们。但是现在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划清各自的交友圈,这样我们分开之后,才不会因为交互的朋友圈而烦恼。”

  “算了算还剩下半年的时间,在这六个月里,我会在长辈面前好好做孔家大公子妻子的角色,但是私下里,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过多接触的好。”

  终于将心中的想法体面地表达了出来,我站在原地,等待孔嘉阳的回答。

  很久,他都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我一直没有抬头看他,要不是他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和眼下的身影,我还以为他已经离开了。

  他迟迟不说话,我等得愈发着急。

  我们像在进行一场无声又浩大的对峙。

  结果还是我败下阵来,我已经等不住,看似特别尊重他的意见一般,我抬头公式化地询问他:“孔嘉阳,要不我们就这样吧?”

  听到我的话,孔嘉阳一双通红的眼睛闪动了下,像才反应过来似的,如同一台刚开机的老式电脑。

  他的鼻尖也红红的,声音竟然也带着一丝哽咽:“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

  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惹人心疼。

  我便没再看,转身回房,听到孔嘉阳在我身后轻轻说了一句“随便你”。

  接着就是他离我越来越远的脚步声。

  ***    ***    ***    ***

  12  那个夏天

  我和孔嘉阳开始了冷战。

  他竟没有恰时的差可以出,我也不会去回父母的家住以免落下话柄,所以我们两个大活人同处同一个屋檐之下,却毫无交流。

  这样也好,我原本也是打算除了在长辈面前和他表现得浓情蜜意一些,其他时间我们就只是关系不太好的“室友”。

  我经常听到孔嘉阳在房间里给什么人打电话,他对那头的人讲话的时候语气十分温和,而且一聊就能聊很长时间。

  我会戴上耳机,不声不响地做自己的事。

  七月末,小商找到我,央求我去给他开家长会。

  小商所在的高中是我的母校,以严苛的校风和坚实的师资闻名。

  他马上就升入高叁,学习任务紧急,他们高二的学生都被反人类地延迟到七月末才放假。

  放假之前,要开个例行的家长会。

  小商的家长会一般是由郑星帆去开的,这次他惨兮兮地说他哥现在名气大了不方便到场,还说净哥有事去不了,让我这个做姐姐的抽个时间去一下。

  他表现得无奈失措,像是走投无路一样才向我求助。

  我特地请了个假,去了。

  到了之后坐在他的位置上,一瞥眼竟然看到郑星帆的脸。

  小商面上是得逞的笑,他让戴着口罩的郑星帆在我身边坐下,还特意强调道:“这张桌子我一个人坐,你们两个都坐这儿,没事。”

  竟然又上了他的当!

  碍于周围有其他家长,我压低了声音才恶狠狠地叫他的大名:“商连!你真的是不想活了!”

  小商对我的威胁不以为意,冲我做了个鬼脸就一溜烟地跑走了。

  班主任进来,家长会正式开始。

  台上正强调高叁一整年的重要性,台下郑星帆拿着笔,在小商的笔记本上认认真真地写着什么。

  我好奇地看了一眼,只见他一笔一画,竟然正在写……我的名字。

  有棱有角,笔锋利落。

  视线转移到他脸上,他的眼神极其专注,仿佛在雕琢什么精美的艺术品。

  我心一紧,装作没看到。

  开完了会,正值饭点,小商又嚷嚷着饿了,郑星帆熟门熟路地在学校附近找了个小店,是我上学的时候经常去的餐馆。

  许久没来了,餐馆重新装修了一番,但还是那位老板娘。

  我和小商坐在一边,郑星帆坐在我们对面,他似乎也是陷入了回忆中,缓了缓突然开口:“我之前就是在这里打工,你还记得么?”

  他这一句话,不可遏制地将我带回了那个夏天,我在这里第一次遇见他。

  吹着冷风的老旧空调,不知所措的男孩子,咄咄逼人的同学,还有说尽好话的老板娘。

  之前小希问我为什么要对一个男人这么执着,从来没见过我屈尊降贵追一个人追这么久,甚至有点舔狗的意味,着实不是我的作风。

  我想大概是我对所有抛下一切,热血追求梦想的人都会生出一种好感,而恰好其中一个男孩子的长相和气质很符合我的审美。

  所以我就异常执拗地要得到。

  我知道郑星帆在问我,可我却捧着脸望向小商,等着小商回答。

  小商再次充当了调和剂,愣了下,然后拍了下大腿,笑着说:“我当然记得啊,哥你之前说过你在和我们公司签约之前有一段时间在这里打工,你忘啦?”

  郑星帆眼睫垂了下来,再没提过这一茬。

  临走时,小商兴致勃勃地掏出手机,要给我们拍张合照纪念一下。

  他说他想发在微博上炫耀一下,毕竟他哥现在名气正盛,而且现在又是这么有纪念意义的时刻。

  小孩子有点虚荣心,吸引关注很正常,我也没扫他的兴,但不允许他拍我,担心又生出事端。

  他满口答应,找了个角度,把自己和郑星帆都框进画面,后来照片发出来,我才注意到我的左手也入了镜。

  左手的无名指上,还戴着婚戒。

  现在郑星帆热度很高,再加上除了节目里的片段,网上极少有郑星帆的生活照流出,现在他有点风吹草动都能引来一片关注。

  所以小商这两张照片发了没多久,“郑星帆生活照”这个话题就上了热搜,不算很高的位,但也吸引到了更多人的注意。

  晚上十点多我回到家,看到玄关处没有孔嘉阳的鞋,像是为了解答我的疑惑一样,一个电话正好打进来。

  手机那头是多日没联系的沉洲,他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你现在在开车么?”

  我一边换鞋,一边回答:“没啊。怎么了?”

  沉洲那边听起来有嘈杂的人声,他继续说道:“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你先放下手中的事情,听我说。”

  听他这么说,我的心猛地提起来,脑袋里突然滋生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他说:“嘉阳出车祸了。”

  13  是我提的离婚

  我是打车到的医院。

  一路上,信奉无神论的我慌不择路地在心中拜起了各路神仙,祈祷孔嘉阳不要出大事。

  孔嘉阳果然没有出大事,连点小事都没出,完好无损地站在我面前,硬生生把我的眼泪逼了回去。

  孔嘉阳见我脸色铁青的模样,匆忙解释:“我没事,开车的时候不小心追尾了,就扭了下手腕,医生说抹几天的药膏就好了。”

  这话听起来应该是在安慰我。

  我依然冷着脸不讲话。

  和他一起回去的路上,我发现孔嘉阳之前和我赌气冷战的傲气没了,又在一旁如同一只大勾勾一样,拘谨小心地看我脸色,等着我对他开口说话。

  好像只要我稍微表现出理理他关心他的样子,他就会忘掉之前所有的不愉快,眼巴巴地凑到我身边。

  我想了很久,突然间尤为烦躁,他到底是什么样子,我们又是什么关系。

  他在长辈面前护着我的模样,在朋友面前讲起我时眉眼间都是幸福的模样,逗我开心惹我生气的模样,委屈巴巴察言观色的模样,以及他和别的女孩子在一起亲昵的模样,用温柔的语气和她打电话的模样……

  还有我,以为自己对他已经毫无波澜,可得知他出事的消息还是会喘不过气来,会失神,会恐慌,会想要立刻就见到他。

  我好讨厌这样的自己。

  我想要结束这种病态的关系,回归到原本正常的生活中里。

  所以回到家之后,我直接果断地对孔嘉阳说:“孔嘉阳,我想了想,我们还是离婚吧,提前离。”

  孔嘉阳本来还挂着点笑容的嘴角一刹那垮了下来,记忆中一直明亮有神的眼睛也似乎没了光芒。

  “我以为我们可以相安无事撑完一年,可是……我真的受不了了。”我说,“我会跟着协议上的违约赔偿来,会安抚好长辈们的情绪,离婚原因也会按照我们之前说的来。”

  “所以,孔嘉阳,我们离婚吧,好么?”

  孔嘉阳像是忍耐了许久一样,猛地把手机扔在沙发上,一双眸子里半是失望半是怒气。

  他气急败坏地质问我:“你就那么喜欢他?”

  沙发上的手机屏幕上,是小商今天刚拍的他和郑星帆的合照,以及我的左手,还有左手上和孔嘉阳一对的婚戒。

  孔嘉阳认出来了。

  我猜到了他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奇怪的是,见他克制失败的样子,我的心底竟然生出一丝报复的快感。

  毕竟,在他眼里,由于工作的原因见面和私下见面,性质完全不一样。

  而在我眼里,因为知道他外面有女人而和他离婚,与他以为我为了我外边的男人而和他离婚,概念也是天差地别。

  我没有对此解释,无形之中像是默认了我和郑星帆不可见人的关系一样。

  孔嘉阳发过火之后缓了缓,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才语气和缓地对我说:“这不是一件小事,你再仔细考虑一下。”

  我斩钉截铁:“不用再考虑了,我想好了,等下个星期的家宴上,我就会向长辈亲戚通知这个消息。”

  停顿了下,我还故意加上了句,“一切后果由我自己来承担。”

  顺利制造出了我会为了我外边的男人放弃整个世界的气势。

  孔嘉阳果然被我气到了,面色沉青,连嘴唇都不自觉地有些发抖。

  我没有等他的回答,自顾自地回了房间。

  一个星期后,家宴如约而至。

  这次家宴是为了欢迎孔嘉阳常年定居国外的远房堂哥一家回国暂住准备的,远房堂哥的小儿子特招人喜欢,连我一个不喜欢小孩子的人都和他玩了会儿游戏。

  孔家的老爷子和奶奶见状顺势问我和孔嘉阳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孔嘉阳沉默地喝水,我就只讪讪地笑。

  老人家还以为我们俩是害羞。

  我有些于心不忍,却也毫无办法,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程度,不说不行了。

  深吸了一口气,我镇定地开了口:“爷爷奶奶,各位长辈,我和嘉阳有个消息要告诉大家。”

  我脸转向孔嘉阳,他并没有配合我的意思,坐在我身边垂着眼皮注视着桌子,对我的话充耳不闻。

  明明是在他家的长辈们面前,他倒成了局外人,我却深陷其中。

  我无所谓地笑笑,接着向大家宣布:“我和嘉阳准备离婚了。”

  席上一片哗然。

  “我们本来就没什么感情,结婚之后也一直在努力了解对方,努力磨合,但我们性格有太多不合适的地方,努力了这么久实在没有结果。”我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不疾不缓地道出,“所以我们打算离婚了。我今晚回去就收拾东西。”

  老爷子一张脸此刻乌云密布,我本想再说些好话安抚安抚老人家,没想到老爷子在我张口之前沉声问道:“谁先提的离婚?”

  老爷子虽然面对其他小辈时总是冷着一张脸,但在我面前大都是慈祥和蔼的模样,我这是第一次见到他脸色这么难看。

  于是不自觉我的声音也低了不少:“爷爷这不重要。”

  老爷子似乎以为我这句话是在袒护孔嘉阳,好像也有为自己孙儿“把女人推在前面”这种行为感到丢人的成分在,索性点名道姓地问我身边的孔嘉阳:

  “孔嘉阳,我问你,谁先提的离婚?”

  听他的口吻,似乎笃定孔嘉阳就是那个首先放弃婚姻的罪魁祸首。

  一字一句,语气阴沉,说出的每个字仿佛都带着杀伤力,我看向他的眼神,阴鸷寒冷,与之前的模样相差太大,我不禁害怕地低了头。

  老爷子的气场强大,在场瞬间鸦雀无声,连孔嘉阳想看好戏的小婶都收了姿态,安安分分地坐着,生怕祸及于她。

  直到此刻,我才意识到,先前听闻老爷子年轻时在商界手段毒辣杀戮果决的传闻,不是空穴来风。

  气氛剑拔弩张,好像谁先开口就会被立刻架上断头台一样。

  我仍惦记着我之前大言不惭对孔嘉阳说的话,我明明向他保证了长辈们会由我来安抚,如今可不能临阵退缩。

  我鼓足勇气动了动嘴唇,却没能发出半点声音。

  心跳在不正常地加速,手指竟然在微微颤抖,我……我可耻地怂了。

  “哑巴了?”

  明明清楚箭头指向的是孔嘉阳,我还是被吓得浑身一抖。

  厚重的声音像在催促我,我眼一闭,怀着赴死的决心张了口。

  “是我提的。”

  孔嘉阳熟悉沉稳的声音在我身旁先一步响起。

  我猛地转头望向孔嘉阳。

  ***    ***    ***    ***

  14  关于我以为我丈夫出轨的二三事

  整个厅鸦雀无声,我望向孔嘉阳,一时秉住了呼吸。

  他坐得笔直,从容不迫,除了嘴唇有点苍白之外面上没什么表情。

  孔嘉阳没有看我,只继续说:“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所以我想离婚,我就和她商量了……”

  他还在说着,一个东西突然飞来,我还没看清是什么,这个物件就飞速擦过他的额头,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

  他的额角立刻渗出血来。

  我慌张得不知所措,心都揪了起来,孔嘉阳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接着面不改色地说:“她一开始没同意,而且强烈反对,但我之后故意冷落她,她忍无可忍,才同意离婚。”

  话终于说完,孔嘉阳闭上了嘴,纹丝不动,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

  “胡闹!简直胡闹!孔嘉阳,你是不是觉得你翅膀硬了就胡作非为了!我今天非把你的腿打断不可!”

  老爷子不仅仅是扔东西这么简单了,气得差点掀了桌子。

  场面极度混乱时,又有一人不知死活地闯入了修罗场。

  来人一头红色脏辫,穿的是露脐上衣和超短裙,嘴里叼着棒棒糖,像极了街边约架的混子学生。

  我一眼就认出了她。

  “什么情况?不是说吃饭么?”她一走进来就被眼前的场景震住了,满是不解地发问。

  还没等大家说话,远房堂哥家的小儿子就用脆生生的声音回答:“嘉阳表叔要和小表婶离婚,太爷爷说要打断他的腿。”

  小孩子童真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还问她:“姐姐,什么是离婚啊……”

  小嘴立刻被堂皇的堂嫂捂住。

  “离婚?”女孩子也是个不会看眼色的,目光扫过孔嘉阳和我的脸,似乎很困惑,“可是我前段时间离家出走,来投奔表叔的时候他还在我面前夸表嫂呢,有的时候我打电话骚扰表叔,他也总把表嫂挂在嘴边啊……”

  老爷子正在气头上,对她的话也没听进去一星半点,见小辈这身打扮愠气更甚。

  果然老爷子的怒火蔓延到了她爸身上,他直呼堂哥的大名,让他好好管教女儿,十四五岁就该有十四五岁的样子,别弄乱七八糟的头发,穿不叁不四的衣服,脸上厚厚的一层,像二十四五的一样。

  远方堂哥立刻做出反应,忙不迭地应和着老爷子。

  随即又叁步并作两步把那个女孩子揪出去,他们走出门之前我还能听到他说的话,气势汹汹:“谁让你来的?你看你天天都打扮成什么鬼样子了,每天气我就算了,你还跑来气你太爷爷!真把你太爷爷气出什么好歹可怎么办……”

  气到脸色发青的爷爷奶奶,如履薄冰的长辈们,还有额角冒血,岿然不动的孔嘉阳。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的心情才好。

  当场心境最大起大落的人非我莫属。

  《关于我看到了一个女孩在我假丈夫的车上便以为他出轨了遂顺势假装自己也有了别的男人并以此来气他而且要提前和他结束假婚姻关系后来发现那个女孩是他十四岁侄女的二叁事》。

  尴了个大尬。

  ***    ***    ***    ***

  15  我老公是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大帅哥

  我将创可贴对准孔嘉阳额角的伤口,小心翼翼地贴上。

  拢了拢刘海,他的刘海不算长,创可贴在头发下面依稀可见,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孔嘉阳会错了我的意,站起来冷淡地说:“你不用内疚,该收拾东西就收拾东西。”

  我才想起来我在刚才的家宴上说“我今晚回去就收拾东西”这种话。

  抬头注视着孔嘉阳的侧脸,莹白的灯光下,他的脸像被镀上了一层光,表情坚毅隐忍,我莫名从他面上瞧出了几分心灰意冷的意味。

  活生生一个受欺负的小媳妇。

  说实话这个不全都是我的错,谁让他们因为那个女孩子不服管教所以很少提到她,谁让她对孔嘉阳这么没大没小招致我误会,谁让孔嘉阳没有带她见我……

  而且而且,谁让现在的小姑娘发育都这么好的啊……

  但是我也没有经过确认就一下认定孔嘉阳是那样的人,对一无所知的孔嘉阳说了狠话,还故意让他认为我为了外面的男人和他离婚,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挺身而出将责任都揽在了他身上……

  ……好吧,几乎都是我的错。

  一想到这儿,我就想抱着他不撒手,把他亲个够。

  孔嘉阳回了主卧,我独自坐在沙发上绞尽脑汁思考对策。

  直接道歉是个好方法,可是……可是太掉面子了,而且我也不知道坦白之后他是会生气还是会释怀。

  一思考起来时间就久了点,我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苦思冥想,直到孔嘉阳再次开门出来。

  他应该是刚洗完澡,穿着绸质睡衣,一头微湿的头发。

  他一边拿毛巾擦头一边走向冰箱的方向,对我视若无睹。

  他把毛巾搭在脖子上,拿了瓶水折回时,我才发现他眉毛上方我才为他贴的创可贴不翼而飞。

  我一时着急,皱着眉头脱口而出道:“孔嘉阳,你伤口不能沾水的!”

  孔嘉阳这厮没回应我的话,反而用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随便地看了我两眼,没做停留就转移了视线。

  他一开口便像极了质问,“你怎么还没收拾东西?”

  我梗着脖子,眼神闪烁,说话都有些结巴:“我我……我行李箱不知道扔哪儿了,找不到了。”

  孔嘉阳不知道有没有看出我心虚,只一声不吭地转身,进了我的房间。

  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个行李箱。

  “喏,”他把行李箱往我面前轻轻一推,毫无感情,“找到了。”

  他这个笨蛋,我行李箱就放在衣橱里,他轻而易举就能找到,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在哪儿。

  见他冷酷无情要和我划清界限的模样,我刚到嘴边的“对不起”又生生咽了回去。

  “真是谢谢你了,孔家大公子!”

  我气性上来了,拉着行李箱回了自己房间,故意闹出很大动静地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来。

  孔嘉阳压根没打算理我,径自回了主卧,关上了房门。

  气呼呼地扔了件睡衣在行李箱里,我停了下来,支起耳朵仔细听着隔壁的动静。

  没什么声音。

  我心生一计,拿着手机到他门外,装模作样地打电话,故意大声说道:

  “小希,是啊,照片上的确是我的手,你怎么知道的……对吧,我也觉得我的婚戒很好看,钻石大得能闪瞎眼……那是,我老公的财力那不容置疑的……”

  “我和郑星帆哪有什么事?你别胡说八道啊……我追他是以前的事,我早就不喜欢他了,现在和他只有工作关系,上次和他私下见面纯属偶然,以后再也不会了……”

  门那边仍没什么动静。

  我索性把身子贴在了门边,扯着嗓子喊:

  “啊,对啊,我老公是个叁百六十度无死角大帅哥,千年难得一见的那种……而且性格还好到爆炸,非常尊重我的想法,无时无刻不护着我,总是逗我开心,人前又特成熟稳重,给足我面子,绝世好男人这个名号他称第二的话,没人敢称第一……”

  门突然被打开,没了依靠,我趔趄了一脚,崴在门边,差点摔倒。

  孔嘉阳视线落在手机上,耳朵上戴着耳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了两下。

  他抬眼淡淡瞟了我一眼,面无表情地从我面前走过,甚至都懒得问我一声。

  他戴着耳机,刚才我说的话他八成是没听到,要不不会是这个反应。

  我惆怅得要死。

  但我可是今楚楚,越挫越勇才是我的本能,我连忙打起精神,跟在他身后进了衣帽间。

  见我也进来,孔嘉阳皱了下眉头,才有了点要搭理我的迹象。

  他手一抬把一只耳机拿下来,嘴巴张了张似乎要说什么。

  我知道他肯定是要说些语气不善的话,我不想听,于是故意捂住手机,冲他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小声说:“和小希打电话呢。”

  要说话也得等姐姐我表演完再说。

  孔嘉阳一看就不想和我计较,闭上了嘴,刚准备塞上耳机,一阵铃声叫住了他的手。

  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有电话进来。

  这个人指不定就是我上辈子的仇人,要不怎么偏偏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孔嘉阳的眼神变得微妙起来,我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氛围中把电话挂掉,抬头时好巧不巧见到眼前的孔嘉阳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像是要看穿我。

  火气一下子就冲开了我的天灵盖。

  被人当场拆破谎言的懊恼和被人无视的羞愤交迭在一起,我怒气冲冲地把行李箱拖过来,当着他的面把衣帽间里我的裙子往里扔。

  一边扔一边还大放厥词:“离婚就离婚,我今家二小姐又不是没人要了,离开了你这个长得帅身材好的,还有无数个长得帅身材好的人等着我呢!”

  我用手气呼呼地指着孔嘉阳,咬牙切齿地说:“谁要一直缠着你,你除了会哄我开心、会护着我、会照顾我、会包容我,为人处事都很有分寸,讲话做事很利落干脆之外压根就没什么优点!你你你……你太普通了你,你出差的时候我可没梦到过你,没在梦里抱着你不撒手!”

  我说话的时候,孔嘉阳本来面露慌张的脸渐渐变得平和,我说到最后他的嘴角甚至已经扯到了耳根,仿佛被人往嘴里塞了个衣架。

  说完我便回身,暴走了两步,粗暴地从衣架上扯下一件白衬衫。

  孔嘉阳低沉好听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那是我的。”

  无奈又宠溺的语气。

  “我知道!谁让你身上这么好闻!我要把你的味道带回去!”

  我继续扯他其它的衣服,孔嘉阳上前从我背后抱住我,在我耳边温柔地哄我:“大小姐,别闹了好不好?”

  我瞬间安分下来,静了会儿,接着垂下眼皮在他怀里诚诚恳恳地认错:

  “孔嘉阳,对不起,我之前以为你外面有了别的女人,所以我就顺水推舟装作外面也有了别的男人。我是故意气你的,我现在一点儿都不喜欢他了。”

  孔嘉阳抱我的手臂收得紧了点,声音温润:“我知道,你刚才在我门前装作打电话的时候,我听到了。”

  我有些小气地问:“你听到了怎么还装没反应?”

  孔嘉阳沉默了几秒,然后才回答:“因为我不确定,你讲的是真的,还是在骗我,只是想恶趣味地看看我信以为真非常窘迫的样子。”

  “那你怎么就能确定我刚刚说的话就是真的?”我问。

  “因为你像只炸了毛的猫,我都怕你把墙壁砸出个窟窿。”孔嘉阳低声笑了一下。

  又被取笑了,我这次却没有伸手假模假样地打他,而是跟着他笑起来。

  我转过身来抬头望着他,满心满眼都是他。

  “孔嘉阳,你真的很好,是我想象不到的那种好,我不想和你离婚。”我伸手环住他的腰,看着他如点漆的眸子,把我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如实讲了出来,“再过半年,也不想离,再过很多很多个半年,也不想。”

  面前的孔嘉阳竟然立刻红了眼眶,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也雾蒙蒙的,惹人心疼。

  我一时乱了分寸,慌里慌张地哄他:“你……你想知道你还有什么优点么?刚才我还没说完呢。”

  “还有什么?”他哑着嗓子问。

  “你还很好哄。”

  “还有呢?”

  “你……你还器大活好,特持久。”

  弯转得有点大,孔嘉阳被成功逗笑,我也笑,四目相对,我发现他的眸子里染上了几丝情欲。

  他半湿的黑发很性感,眉上的伤口很性感,眼睛鼻子嘴巴下颚线以及喉结,对我来说,全都超超超级性感。

  孔嘉阳在我眼里就是行走的荷尔蒙,迷人心智。

  于是我很诱惑地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手掌,然后伸进他的睡裤里。

  16  老公操哭我

  地毯上凌乱躺着的是我的胸衣和裙子,上面盖着孔嘉阳的睡衣和内裤。

  衣帽间里,孔嘉阳双手拖住我的臀将我抱起,让我抵在衣柜上,我一整个身体悬在空中,咬唇承受他有力深入的撞击。

  我在剧烈的晃动中双臂搂着他的脖子,余光瞥见勾在我脚踝一摇一晃的内裤,喉间是忍不住的呜咽。

  “孔……孔嘉阳……内裤要……要掉了……”我被撞得脑袋有些迷糊,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讲这样一句。

  正挺动下身的孔嘉阳闻言瞥了眼摇摇欲坠的小衣服,再抬眼见我一副不知天地为何物的样子,不由自主地勾起唇:“没关系,已经湿透了,楚楚……”

  我分不清他的意思是指内裤湿透不要了,还是指我已经湿透了。

  “什么……什么意思?”我忍不住把手指插进他的湿发里,白皙五指和漆黑头发黑白分明,美得晃眼。

  “你怎么理解都行,”孔嘉阳说,“反正都一样。”

  他讲这话的时候低声笑了下,露出的小虎牙让他充满了少年气,而他偏偏又在红着眼做这种大人之间的事。

  十分具有反差感。

  我被他蛊惑到了,情不自禁地搂紧了他,将脑袋埋进他肩窝。

  衣帽间里有一个特别大的落地镜,正对着我们的侧面。

  镜子将一切都映得清清楚楚,身材高挑的男人正努力顶弄着女人,女人的双腿被他撑着的手臂打开,柔软的胸压在男人坚硬的胸膛上……

  二人赤身裸体地纠缠在一起,象牙白和小麦色相映成双。

  镜中的孔嘉阳侧脸线条分明,鼻梁高挺,嘴唇饱满,下颚线迷人,还有鲜红欲滴的小耳朵,简直要可爱死我了。

  我像只顶受不住诱惑的猫,在他身上挂着,偷偷伸出舌头尝他红耳朵的味道。

  孔嘉阳身体一顿,我正半眯着眼睛专注地含着他的耳廓舔弄,他一停,我也有些疑惑地停下来看他。

  伴随着喘息声加重,孔嘉阳双臂又把我往上托了托,一双红红的眸子与我对视,眼中是强烈的占有欲。

  他低声叫了一声“楚楚”,带着狼性再次狠狠地闯进我的身体。

  “啊……好深啊……”我忍不住尖叫起来。

  余光瞥见镜子,硕大的性器进入嫣红的小穴,带着一片湿润出来,然后再用力撞进去,画面太直观太具有冲击感,我的脑袋一嗡,脸烫得几乎要烧起来。

  孔嘉阳也要往镜子那儿看,我下意识连忙捂住他的眼睛,装作凶巴巴地教训他:“你你……你不准看!”

  可惜被他撞得语气不稳,说出的话也断断续续的,加上嗓子有点哑,明明是警告他的话却说得像在撒娇。

  他就笑,笑声暧昧却又清脆,大概是笑我欲盖弥彰。

  要看的话哪用得着往镜子那儿看。

  我报复性地扯了一下他的耳朵。

  他就又好声好气地顺着我的话说:“不看,听你的,你不让我看我就不看。”

  我放在他眼睛上的手还没放下,他嘴角勾起的弧度也没落下。

  “可是……我想看着你,可以么?”

  他温柔地询问,我听着不忍心,将手放了下来,然后就看见了他一双亮晶晶似乎有满天星光的眼睛。

  他亲了亲我,含笑说道:“楚楚,你可真可爱。”

  又托着我的臀操干了会儿,孔嘉阳抱着我,轻轻地将我放在了柔软的地毯上。

  深褐色的长发散开,我躺在地毯上,孔嘉阳大手捏着我的腰,再度抵入。

  是熟悉的侵入,小穴疯狂吸吮着来物,我难耐地抓着他的小臂,看着逆光下,他半湿的黑发,含情的眼睛,冒着薄汗的鼻子,以及脸边毛茸茸的一圈。

  ……我真的好喜欢孔嘉阳啊。

  情感和身体的反应都达到顶峰,我的脑袋里像有烟花在绽放,小腹颤了颤,下身在止不住地流水。

  孔嘉阳伸手把我眼角的泪水抹去,温柔得不像话。

  接着又直起身子,掐着我的腰重重地捣了十几下,然后拔出来,射在我的小腹上。

  外面下了小雨,淅淅沥沥的雨声让人心神陶醉。

  房间内,我和孔嘉阳的战场又转移到了床上,他从我背后压下来,烫热的胸膛紧贴我的后背。

  他一手扣住我抓紧床单的手,一手揉捏我的胸,在我耳后粗重地喘息。

  身上出了汗,有几缕发丝粘在了我的嘴唇和肩膀上。

  孔嘉阳把我不听话的头发都挽到耳后,在我的肩头和蝴蝶骨落下一个又一个吻。

  我眯着眼睛,喉间溢出一声声娇软的呻吟。

  “楚楚,喜欢这样么?”孔嘉阳舔了舔我的耳朵,嗓子哑得冒火。

  “喜欢……好喜欢……嗯啊……”我已经被操得晕头转向,已经放弃了思考,只知道说出心中所想,“再深一点……”

  闻言孔嘉阳掐着我的腰,把我的臀抬高,更加深入地进入我。

  “啊……老公……操哭我……”

  我失控地抓紧了床单,脑袋埋进枕头里。

  雨还在下,大床也在不停地动。

  ***    ***    ***    ***

  17  家里介绍的就在一起了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转眼就到了不穿外套出门会冷的季节。

  我看了眼桌面上的日历,上面画了个小爱心的日子是孔嘉阳的生日,还有一个星期。

  手机震动了一下,我姐给我发了个“打勾”的表情。

  我立刻眉开眼笑,拿着手机小跑到走廊给她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我就兴高采烈地对她表达谢意:“谢谢姐,我最爱你啦,你绝对是女超人,神通广大!”

  事情是这样的,眼见着孔嘉阳的生日就要到了,我费尽心思地给他找合适的礼物,奈何眼睛都挑花了,也没一个能入我的眼。

  最后终于相中了一对袖扣,奈何在我下手之前有个漂亮的女孩先一步将它买走。

  问了店员得知那竟然是这边最后一对了,国内没了货源,我也找了国外的朋友打听,被告知断货,我只好求助我姐。

  听到我的语气中满是欢喜,我姐在那边无奈地笑了声:“孔嘉阳给你吃什么药了?把你迷成这样。”

  吃药?

  药倒是没吃,但是前段时间都在吃他……他那个东西。

  一想到那个画面我就脸红,我拍了拍自己的脸,又和姐姐说了两句才挂了电话。

  这几天事情比较多,晚饭也是匆忙吃了点,然后就开始开会。

  大家最近都比较疲惫,开会的时候略微有点沉闷,也没几个人能提出关于节目的一些好创意。

  老大见我们打不起精神来的模样,暂时中止了会议让我们缓缓,过半个小时再继续。

  我也很累,正当我趴在桌子上,随便翻看微博找灵感时,一道熟悉好听的声音突然响起:

  “打扰一下,请问今楚楚的位置在哪儿?”

  我一回身果然就见到了孔嘉阳。

  他西装革履,应该也是刚忙完,我最近也在加班,所以我们见面的时间大大缩水。

  今天在公司见到他实属意料之外,我虽然碍于外同事面前面上淡定从容,但是内心的小人早就欢呼雀跃了起来。

  他问的是一个和我不太熟悉的女同事,所以也没见过他,只见她愣愣地指了指我这边,接着又不死心地问他:“请问你是?”

  孔嘉阳已经看到了我,他先是眉眼弯弯地和我对视了几秒,才慢条斯理地回答她的问题:“我是她丈夫。”

  他的声音比之前大了些,很多同事都向他那边望过去,也都知道了他是我的合法丈夫。

  小希见到他时刚才还睁不开的眼睛霎时亮了起来,仿佛通了电的灯泡一样。

  她在我身旁感叹了句:“卧槽,果然累的时候看看帅哥就能减轻疲惫啊,科学研究诚不欺我!”

  我快步走到他身边,正好老大也走了过来,孔嘉阳知道他是我的顶头上司,微微笑着冲他打了个招呼,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楚楚说你们最近加班都很辛苦,上次也听她讲大家都挺喜欢清茶园廷家的零食点心,今天正好路过,所以就给大家带了点。”

  他手中拎着的包装袋被散尽,只留了一个小袋子。

  他把最后的袋子递到我手里,低声说:“这是给你的,你最爱吃的。”

  我很喜欢他在人前为人处事周到稳重的样子,也很享受他对我明目张胆的小偏爱。

  小的时候父母就一直在我耳旁说,在家里在亲近的人面前可以闹脾气,但是做什么事都要顾全大局,什么场合就该做什么事,要知分寸懂礼数。

  这话我从小一直听到大,却没自小就在国外独自长大的孔嘉阳做得好。

  办公室里同事们在大呼好吃,为了方便说悄悄话,我和孔嘉阳走到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那边。

  注视着他,我抿了抿止不住上扬的嘴角,问他:“你今天怎么突然会来?”

  孔嘉阳挑了挑眉毛,轻佻地说:“想看看你有多辛苦,掂量一下晚上究竟要和你做多少次。”

  在公司竟然大言不惭地说这种话,我红着脸打了一下他的胳膊,四处看了看人,压低声音故作凶恶地教训他:“孔嘉阳!你说话注意点!”

  眼前这副贱兮兮的德行和刚才他在同事面前成熟稳重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孔嘉阳浮夸地捂着胳膊,装作吃痛的样貌,血泪指控我:“我这么为你身体着想,你怎么还打我!”

  顿了顿,还像个闹脾气的孩子一样十分幼稚地补充:“不和你做了。”

  口吻听起来似乎是我巴不得和他做一样。

  “谁……谁要和你做!”我又气又急地轻掐了下他的手臂,“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那你不和我做也行,”孔嘉阳丝滑地接话,勾起一个狡黠的笑,“你给我口。”

  “……孔嘉阳!!”

  闹了会儿,孔嘉阳把我搂进怀里,大手摸了摸我的头发,温柔地说:“明天又要出差了,差不多一周呢。”

  “哦……”我有些沮丧,也担心他生日的时候不能及时回来,那样我就会错过我和他在一起之后他第一个生日。

  “哇,好失落的语气。”孔嘉阳又故意逗我开心,眉飞色舞得瑟地说,“你不会又会在梦里抱着哥哥我不撒手吧?”

  “……你好烦啊!”

  他低声笑,像明朗阳光的少年一样,片刻后稍稍松开我,垂眼专注地望着我,无比认真地对我说:“我会梦到你的。”

  他的眼睛里星光流转,我又没出息地心动了下。

  “谁信你的鬼话。”我口是心非。

  孔嘉阳还是笑,嘴角就没下去过,我又听见他喃喃了句:“我老婆整天就知道说反话。”

  我没有反驳他,在他怀里靠了会儿,孔嘉阳看了眼时间,适时提醒我:“该回去了。”

  我依依不舍地与他一起又回到办公室。

  孔嘉阳一走到门口就换了张脸,简直把“彬彬有礼”四个字刻在了身上。

  他先是很有礼节地大家打了个招呼,说他现在要回去了,又谦逊礼貌地冲大家说:“楚楚她年纪比较小,一些事情做得不大周全,听她说大家一直特别包容她,很多不懂的地方大家也主动帮忙,我也十分感谢大家。听楚楚说这段时间大家都比较忙,等过段时间得闲了,我再请大家吃饭。”

  把孔嘉阳送到电梯口,再回到办公室,大家纷纷起哄。

  一个和我不太熟悉的作家说:“清茶园廷家的点心又贵又难买,楚楚你老公一下买这么多,真是有心了。”

  又一个没怎么讲过话的外联部的小姑娘说:“楚楚没想到你明明和我一样大,怎么就已经结婚了呜呜呜,而且你的老公,咱们就一整个说是年轻有为英俊帅气住!”

  然后又一个声音问:“楚楚你老公是做什么的?在哪儿高就?”

  我讪讪地笑:“就在家里做点生意。”

  也有人八卦:“你们怎么认识的啊?他追的你么?”

  我倒也实话实说:“家里介绍的,就自然而然在一起了。”

  “哇,好羡慕……”

  在一旁听完全程的小希猛地靠近我,在我耳边神神秘秘地说:“楚啊,为什么我现在会有一种深藏功与名的感觉?”

  我白了她一眼。

  “我一开始知道你和你老公假结婚也是这种感觉……”

  我把孔嘉阳特地给我带的糕点打开,塞了一块在她嘴里。

  小希一边吃一边像是醍醐灌顶一般突然说:“我知道了,我是爱上了这种独知秘密的感觉!”

  她又语出惊人:“那你以后怀孕了第一个告诉我嗷!让我来给你保守秘密!”

  我一口点心差点噎在喉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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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

  回到家时才八点半,老大见大家实在是累了,难得大发慈悲地让我们结束加班,只要求明天回来时是精神抖擞的状态。

  孔嘉阳以为我十点多才能结束,还说准时在公司下面等我,我没对他说提前下班的事,回来时发现他在主卧的阳台那边打电话。

  他打得尤为专注,双臂倚着阳台朝外望去,我依稀可以看到他温柔上扬的嘴角。

  自从那场修罗场一般的家宴之后,他远房侄女似乎是被狠狠教育了一顿,和他打电话的次数大大减少,最近只偶尔和他通话。

  我没有打扰他,回次卧换了身家居服,然后就对着电脑安静地思考节目新的策划点。

  再出来时孔嘉阳已经在主卧的床上睡着了,手机还在他手边,已经暗了屏幕。

  轻手轻脚地给他盖上毯子,我坐在床边仔仔细细地打量起他来。

  大概因为最近太忙了,他休息也不是很好,眼下一片沉青。

  我心疼地亲了亲他的嘴角。

  走到厨房想洗个水果给他吃,却发现水龙头不知什么时候坏了,出不来水。

  我记得他手机里有修理人员的电话,又不想打扰他睡觉,便悄悄拿了他的手机,到客厅去。

  我们知道各自的手机密码,但没有看过对方的手机,这是我第一次打开他的手机。

  打开孔嘉阳的“最近通话”,我一时间呆住。

  手指滑了滑,最近通话里,每一段时间他都会给一个人打电话,往下划到我和他之前因为误会而冷战的那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会给她打电话。

  而他对她的备注竟然是“妈妈”。

  我不可置信地拨打过去,那边只传来一句冰冷机械的女声“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惊诧不解之下,我想到了他多年的好友沉洲,于是立马给他打了电话了解情况。

  那边的沉洲听了我的疑问后,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道:“我以为……你是知道的。”

  他缓缓地向我陈述一切:

  “你也知道,嘉阳他十岁就失去了父母,他又很快被送到了国外,身旁没有一个亲近的人。对于一个才十岁的孩子来说,还没从失去双亲的痛苦中恢复,就又被抛到异国他乡,在不熟悉的环境里生活,与不熟悉的人打交道,独自治愈着,孤独地学着成长。”

  “嘉阳是到中学的时候个子才高了起来,中学之前,他经常因为身材瘦小被外国孩子欺负。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但他们会很默契地抱团排挤亚洲面孔,我和嘉阳也就是那个时候成为朋友的。”

  “他那个时候话很少,被欺负了也很少会对老师对寄养家庭开口。后来我们关系越来越好,他有的时候也会和我讲讲他心里的想法,但也不是很多。”

  “直到有一次,我发现他拿着手机打电话,一直在说话,脸上洋溢着笑容。我问他是谁,他特别不好意思地说他在给他妈妈打电话。我当时也很傻,没脑子地对他说了‘你妈妈已经去世了’这种话,他就笃定又执拗地说他妈妈一定会听到的,我当时很不懂事,觉得他不正常,就一直和他争辩,他很生气,最后我们俩打了一架。”

  “渐渐我才知道他需要一个倾诉的人,需要一个寄托。因为他很想念母亲,又无处诉说心里面快要决堤的痛苦,所以才会给妈妈打电话,并且深信她会听到。”

  “后来事情变得越来越好,他也不会每天都给妈妈打电话了,但是他一直以来遇到不想面对的事情,就会逃避,所以每每这种情况他就会给母亲打电话,倾诉他的烦恼。当然了,日子平坦的时候他也会给母亲打电话,讲述一下自己又经历了什么开心的事,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人。”

  “嘉阳他现在已经成长为了最好的样子,但是,如果去掉他之后努力学来的种种模样,他本质上就是一个孩子。”

  “一个在白天的日子遭受过欺凌,在黑夜里孤单无助,疯狂想念已经离开人世的父母,有很多很多话想对母亲诉说,所以才会拿起手机拨打妈妈的空号的孩子。”

  我握着手机,才刚听眼泪就落了下来,到最后我已经视线模糊,向沉洲道了谢,颤抖着手指把电话挂断。

  我无法想象如果我是孔嘉阳,我在那种情况下去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经历了不好的事情,我会怎样熬过一个个漆黑可怕的夜晚。

  脑袋里面各种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向我,我才意识到,原来种种事件都是有迹可循的。

  怪不得孔嘉阳在我和他冷战期间频繁地打电话,总是轻声细语,总是聊很长很长时间,原来是向最信任的妈妈倾诉,询问她他该怎么办。

  再次打开他的手机,点开“短信”。

  在和“妈妈”的界面中,一直是他在发短信,一条条短信无一例外前面都是红色的叹号。

  全部都是没发出去的短信,从下往上,都是他想要给无比想念的妈妈传递的消息:

  【妈我今天去楚楚的公司了,她见到我很开心,我能感受到她也在全身心地爱我。】

  【妈我和楚楚和好了!之前是误会哈哈哈哈哈!】

  【楚楚要和我离婚,她有喜欢的人。】

  【和楚楚一直在冷战,她好像很讨厌我的样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中流出,再继续看下去我觉得我可能会压抑不住爆哭,而且这是他发给妈妈的心里话,我后知后觉地发觉我这是在侵犯他的隐私。

  跑到洗手间里花了二十分钟平复心情,我洗了洗脸,又检查了一番,才又回到主卧。

  刚把手机放到床边,孔嘉阳就醒了。

  他一睁眼表情怔了怔,问我:“楚楚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睡多久了?”

  我顺势躺在他旁边,笑着回答:“我提前回来了,没告诉你。”

  “眼睛怎么红了?”他习惯性地捏了捏我的腰,十分敏锐地捕捉到我发红的眼睛。

  看着他关切的眼神,我感觉眼眶里一股热流又要涌上来,我慌忙钻进他怀里,不让他看出异常。

  “刚才看了个电影,哭得不行,丢死人了。”我抱紧他,闷声闷气地说。

  “以后不要哭了。”他用大手安抚地拍了拍我的背,随后又低头看了我两眼,调皮地来了句,“好丑啊。”

  “孔嘉阳!我今天非要好好治治你的嘴!”我横眉怒目地说。

  翻了个身坐在他身上,我居高临下地望着孔嘉阳含笑的眼睛,低头给了他一个深吻。

  明明想好不能在他面前哭的,但在他身上快速起伏时我还是不受控制地哭了,带着哭腔一遍一遍叫他的名字,喊他老公。

  孔嘉阳眼尾也泛起红,身下的速度不断加快,最后他用大手扣住我的后脑勺,将我所有的呜咽都吞进肚子里。

  ***    ***    ***    ***

  19  你什么时候对我起了坏心思?

  这一季的节目已接近尾声,再有叁次的拍摄,节目就正式收尾。

  今天是几位嘉宾一起聚会的特辑,在一家咖啡厅拍摄。

  郑星帆本来就有些认生,在镜头前面和别人打交道更是不自然,和其他几个嘉宾打过招呼之后就僵硬地在沙发上坐着,没怎么说话。

  好在其中一个嘉宾常活跃在各种综艺里,很会热场,调侃他是不是走冷都男路线,所以才这么受女孩子喜欢。

  几个嘉宾也都很有梗,一个立马说郑星帆受女孩子喜欢是因为人家有才华,另一个也接话,开玩笑地说冷都男也是分人的,你要是长得丑,那就是怪大叔。

  先热场的嘉宾立刻装作生气,说她意有所指。

  一时间大家都笑起来,郑星帆也抿起嘴角笑了笑。

  气氛热闹起来,一个嘉宾又把话题转移到热度正盛的郑星帆身上:“星帆有颜值有才华,一定很多女孩子追吧。”

  郑星帆摇了摇头。

  众嘉宾作惊讶状:“怎么可能?别不好意思……”

  郑星帆手握住杯子,垂下眼皮,用有些自嘲的口吻说:“我这人很无趣的,而且我朋友都说我性格有点冷,比较难懂。”

  他沉默了几秒,掌心摩挲着杯子,像在思考什么,接着又突然抬起眼睛,很没关联地说:“之前有个很优秀的女孩子追过我。”

  我正低头看提示板,听到他这话下意识地抬头,撞上他朝我望过来的目光。

  他的眼神我不太能读懂,只隐隐瞧出了几分期待。

  我没给出任何表情,只举起提示板,示意他们现在可以跟着提示板上的流程走。

  聊着聊着郑星帆的麦突然没了声音,大家的状态正佳,老大暂停了拍摄,可能因为比较急,转了个脸瞅见我,就顺口叫了我的名字,让我赶紧给郑星帆换麦。

  拍摄这么久我从来没给郑星帆戴过麦。

  虽然工作上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碍于我们之前的关系,我总是回避。

  可是这次情况急迫,嘉宾和整个组的人都在等我,我也没矫情,拿了个麦就冲到他身边。

  他在咖啡厅穿的是卫衣,麦被隐藏在衣服里,所以取麦换麦难免会有一定的身体接触。

  整个过程很短暂,换好了之后郑星帆望着我,轻轻地对我说了声“谢谢”。

  我没回他,又匆忙回到原来的位置,拍摄继续。

  拍摄结束后我和老大单独聊了很久,最终他表示尊重我的决定。

  第二天我难得起了个大早去跑步,然后让阿姨来家里打扫了下房间,接着又去取了个东西。

  晚上我在黑暗的客厅耐心安静地等待,终于等来了门外熟悉的脚步声。

  门被打开,我带着几缕星火走向他,手里是早就为他订好的生日蛋糕,我冲他说:“孔嘉阳,生日快乐。”

  孔嘉阳带着一路的风尘仆仆进了门,是显而易见的疲惫,但是此刻他眼底的倦怠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惊喜和感动。

  他望向我的时候一双眸子银光闪闪,眼底是一片银河。

  “我知道你说过你不喜欢过生日的,觉得没什么意义,可是我还是想给你好好庆祝一下。”隔着闪闪烁烁的星火,我望着孔嘉阳,一字一句把早就想说的话倾吐了出来,“孔嘉阳,你能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我真的感到无比幸运。你的出生对我来说,很有意义。”

  “楚楚……我……”孔嘉阳动了动嘴唇,眉间如同被情感淹没一样,好像在竭力控制什么。

  他虽然平时总嬉皮笑脸,也会用一种厚颜无耻的方式向我表明心迹,但是一遇到正经煽情的场合,他就像被揭掉了所有面具一样,只剩一团最柔软最脆弱的内里。

  甚至连话都说不出。

  这个人好容易被感动,我又怕他红眼眶,就催着让他吹蜡烛。

  他听话地吹了,吹完就用一双狗狗眼注视着我。

  我想开灯让他尝尝蛋糕甜不甜,他还没尝就说甜,太甜了。

  他端着蛋糕放下,我以为他要吃蛋糕,便走到一边要去开灯,伴有皎洁月光的夜里,一只大手扣住我的腕子,将我往他怀里带。

  和他一起洗完了澡,孔嘉阳十分自觉地帮我吹起了头发。

  望着镜子中穿着睡衣给我吹头发的孔嘉阳,又瞧了瞧他俊脸上一丝不苟的表情,我忍俊不禁:“好帅啊我老公。”

  孔嘉阳闻言抬头,也看着镜子中的我们,放下吹风机,弯下腰靠近我,在我耳边郑重其事地说了句:“我也这么觉得。”

  我还以为他会礼尚往来地说“好美啊我老婆”。

  站起来有些气恼地捶了下他的胸膛,我抬头正好对上他含着戏谑的眼睛。

  望着现在的他,眼前渐渐浮现出一个在黑暗之中蜷缩着瘦小的身体,紧握着手机,刻意忽略那道冰冷的女声,向远在天国的妈妈诉说心声的小孩子。

  我压下心底翻腾的酸涩,问他:“之前一个人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是不是很辛苦啊?”

  孔嘉阳轻描淡写地回答:“还好,肯定会遇到一些问题,但是也认识了很多善良的人,都很照顾我,我也很感谢他们。”

  我没有再追问他以前的事,只故意幼稚地说:“我也很善良,我也能照顾你。”

  孔嘉阳顺着我的话,用哄小孩的口吻说:“行行行,那我也很感谢你。”

  他的眼睛里盛满了光,我搂着他的腰,抬头与他四目相对:“我会好好疼你的,孔嘉阳。”

  孔嘉阳渐渐变了眼神,低头吻了上来。

  旅途劳顿,孔嘉阳却像打了鸡血一样,不间断地折磨我,辗转了好几个地点。

  也不知道是第几次,他才终于搂着我入眠。

  半夜我突然醒了,胸前横着他一条手臂。

  我转了个方向面对他,没想到他就轻而易举地醒了,一双漆黑的瞳孔里满是温柔,声音沙哑有质感:“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抱歉,我太想你了,所以没……控制好。”

  声线压下,带着内疚。

  摇了摇头,我为了让他转移注意力,故意开玩笑,说:“孔嘉阳,你还没正儿八经地说过你喜欢我呢,我可是很喜欢听甜言蜜语的。”

  顿了顿,我又摆出一副大爷的姿态,“说吧,结婚之后什么时候对姐姐我起了坏心思?”

  只是随口一问而已,但我却清晰地看见他怔了怔,耳朵跟着红了起来,眼神也躲躲闪闪。

  “孔嘉阳,我问你话呢。”我更加好奇,揪了下他鲜红欲滴的耳朵。

  半晌,他都没有回答我。

  “你不会……”我犹犹豫豫地说出了我的猜测,“你不会在和我结婚之前就喜欢我了吧?”

  孔嘉阳一副被人戳中心事的样子,别开脸不看我,死鸭子嘴硬道:“……只是有好感而已。”

  “你好怂啊孔嘉阳,不和你一起睡了。”

  我抱着被子作势要起身,他慌忙伸手拉住我,把下巴埋在我颈窝,说:“楚楚,我喜欢你,我在我们正式见面之前就喜欢你了。”

  我听他讲他的故事。

  ***    ***    ***    ***

  20  孔嘉阳的故事

  夜深人静,我安安分分地偎在孔嘉阳怀里,安静地听他讲他的故事。

  十岁的时候一场意外夺走了他的父母,孔家集团内部也因此出现巨大动荡,虎视眈眈的人不在少数。

  他爷爷为了不让他卷入其中,没多久就把他送去了国外,他一直在国外念完了大学才回国,回国不到两年。

  这两年里孔家的人,除了爷爷奶奶一直护着他,其他人都明里暗里地针对他。他虽然早就习惯了被人冷嘲热讽的日子,但是心中那个漏风的窗户,偶尔还会被风吹得呼呼作响。

  他回国的这两年里参加了不少圈子里的生日会酒会舞会饭局画展拍卖会电影发布会,各式各样,也听场子上的人提过圈里各色各样的人,也有好事热心的人要给他介绍女朋友。

  第一个提到的就是我,不过他们给我的前缀是“千万别找的人”。

  今家二小姐,身材颜值智商背景样样在线,可惜的是,大概是被家里人宠坏了,脾气不大好,一点儿也不温柔贤惠,动不动就发脾气,受不得一丁点委屈。

  总结来说,就是别人打了她一下,她就必须得打十下还回去,一个十足的作精。

  如果找她做女朋友,真的有你受的。

  这是他们对我的评价。

  他记下了我,这么令人印象深刻的人,怎么可能记不住。

  后来在各种场合见到了两次,只是匆匆一眼,擦肩而过,压根就没什么交集。

  第叁次在那场酒会上见面也是,我提着裙子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他觉得我的脸上总是挂着高傲的神情,和他们描述的没什么两样。

  酒会怎么可能只喝酒,他谦卑地和年长的前辈们聊了会儿后,走到一旁整理心绪,正巧听到阳台那边有几个女孩子在叽叽喳喳地谈论他。

  刚开始还好,但说着说着就偏离了基准,一些子虚乌有的事从她们的口中冒出,被她们说得像是切实发生过一样。

  他已经司空见惯,并不在意,刚准备离开,突然听到一道女声:

  “嘴这么碎的话,怎么不去做绞肉机啊。”

  声音中充满了傲气和蔑视,还带了点讥笑的音调。

  接着他就看到了我盛气凌人的脸。

  他酒量本来就不太好,不知是因为刚才和前辈们聊天时为表诚意喝得有点多,他有些醉,还是因为我刚才那句话的确戳到了他的笑点,他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

  再一次见到我是在外面的咖啡厅。

  他隔着落地窗无意间看到我和同组的同学们在外面拍摄外景,我们一同架好设备,和周围的路人友好地说明情况,然后开拍。

  那个时候还是冬天,那天寒流来袭,他见我缩在大大的外套里,只露出一个扎着高马尾的脑袋,脸蛋冻得红扑扑的,不断哈气。

  他说我这张脸特别好认。

  后来演员拍摄完了,一个女同学的外套暂时找不到了,因为拍戏她穿的特别少,这个时候他就看见我二话不说脱了外套给她裹上,找到衣服后我才穿回自己的外套。

  后面搬设备时混乱之中我还被一个男同学撞到,手掌磕破了皮,出血了。

  没人看到,只有他。

  出乎他意料的是,我什么也没说,又继续费劲搬设备。

  之后还进了咖啡店,买了很多热咖啡,分给大家。

  他觉得他似乎对我有误解。

  再接着,他爷爷找大师给他算了一卦,说他有个大劫,破劫的方法又算了算,刚好算到比他小两年出生,命里多木的我身上。

  老爷子几十年前救过今家一家叁口的命,没孔家老爷子就没我爷爷,人孔家爷爷特意登门拜访谦厚恳求,我爷爷思考良久,也就应了下来。

  他虽然觉得现代社会封建迷信不可取,但一听说要娶的对象是我,竟然鬼使神差地默许了。

  对他来说,娶谁都一样,那为什么不娶一个他看得顺眼有点喜欢的女人?

  我们正式见面的那一天,他穿着一件高领毛衣配休闲裤,外面一个长款灰色大衣,头发也好好打理了一番。

  他看着我走进来,明明心情不好却还是挤出一个礼貌得体的笑容,问他:“请问您是孔先生么?”

  “抱歉,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们聊了会儿,他对我说。

  “有什么解决办法么?”我问。

  “那不如……我们签个协议。”他提议,“我们假结婚吧。这是唯一的可行之路了。”

  他撒谎了。

  也有第二条路能走,因为只要他坚持到底,坚决不同意娶我,老爷子也拿他没有办法。

  可他偏偏动了点小心思。

  “后来呢?”我在他怀里,用手在他结实的胸膛画圈圈。

  “后来我就和你熟了,经常借着说玩笑话的名义对你告白。”他的呼吸就在耳畔,声音带着笑意。

  “再后来呢?”我追问。

  “再后来你也喜欢上我了,说要好好疼我。”

  “再再后来呢?”我穷追不舍。

  “再再后来,我们就该睡觉了,很困了。”

  “孔嘉阳你竟然敢敷衍我!”我用手指用力戳他的胸膛。

  他摸摸我的头发,好脾气地哄了会儿我,又抱着我重新入睡。

  但没过十分钟我的眼睛又睁开了。

  我发现我还有问题没问清楚,于是又把他戳醒。

  “孔嘉阳,之前我们第一次擦枪走火的第二天,你就突然消失了。”我好奇地问,“你是真出差还是假出差啊?”

  “你怎么这么大的精神。”孔嘉阳似乎想回避这个问题,没正面回答我,只搂着我一口令下,“睡觉,要不会有黑眼圈的。”

  我偏偏不睡。

  他无奈之下告诉我,那次出差是为了整理心情,他和我睡了,想对我负责,却一直都不知道我的意思,又担心说了这种话让我笑话让我苦恼,所以才一声不吭地走了。

  “那……那我毕业典礼那天,你突然冷淡,第二天又出差了,是为了什么呀?”我又问。

  我现在当然知道他是因为什么,但我就任性地想听话从他嘴里说出来。

  他转移话题不肯说,我见他别别扭扭的模样觉得可爱得不行,瞬间没骨气地放弃了逼问他的想法。

  “孔嘉阳,你那个时候是不是吃醋了?”我捏了捏他的耳朵,耐心地对他说,“以后如果再吃醋生气的话一定要告诉我哦,我会好好跟你解释的。”

  顿了顿,又说,“我追求他只是以前的事了,现在我的丈夫是你,以后也只疼你。”

  “孔嘉阳,以后你的每个生日,我都陪你一起过。”

  一听这话孔嘉阳又是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他一双点漆眸子盯着我,仿佛沾上了水,渐渐蒙上了一层雾气。

  我赶忙去亲他的眼睛。

  ***    ***    ***    ***

  21  以后都本色出演吧

  好容易等孔嘉阳睡着了,我才安心地枕着他的臂弯入眠。

  本来以为我老说煽情的话激发了孔嘉阳的小绵羊属性,也担心早上他起来会觉得丢脸,我入睡前还思考了下对策,但是没想到第二天的事情大大出乎我的预料。

  清晨我被渴醒,迷迷糊糊地起来,想要去倒水。

  没想到本来熟睡的孔嘉阳突然抓住我的手腕,睡眼惺忪中还带点警觉紧张,他问我:“去哪儿?”

  “喝水。”朦胧之中我还傻乎乎地问他,“你喝么?”

  孔嘉阳这才松开我的手腕。

  喝完了水又回到床上,又睡了不知多久,忽然觉得胸前冰冰凉凉,睁眼一看,孔嘉阳正垂头一点一点专注地吻我的身体。

  我觉得很舒服就没再管,眼皮沉重,也就继续闭上了眼。

  没想到我是被操醒的。

  再睁眼孔嘉阳正努力运动着,我咬着嘴唇才能堪堪忍住呻吟。

  他红着眼问我舒服么,柔声让我叫出来,他说我刚才在梦里叫得很好听。

  这哪是小绵羊啊,这分明是温柔系大灰狼吧!

  我羞红了脸,掐了下他的小臂,“怎么又做!你是不是欲求不满啊,懂不懂什么是怜香惜玉!”

  话音刚落我就想起很久之前我也是回了他这句,他十分恼人地说“可我没闻着香,也没摸到玉啊”,让我窝了不少火。

  这次他却垂头认真地望着我,柔顺的刘海遮盖住他一半的眼睛,还是那么透彻明亮,他动了动嘴唇,说:“你比香还香,比玉还软。”

  我的心都要融化了,忍不住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脖颈让他更靠近我,蹭上他坚实有力的胸膛,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被撞得昏天黑地,大脑一团浆糊,恍惚间听见手机在响。

  我不想接,但是孔嘉阳却狡猾地笑了下,接了电话,贴到我耳边。

  电话里是郑星帆的声音,他问我是否因为他而退出了节目。

  我还没回答,这时孔嘉阳偏偏掐着我的腰,用力顶了下。

  我猝不及防,要不是我及时咬住手背,肯定被郑星帆听到了叫声。

  他在电话那头问我怎么不说话。

  眼角还有生理泪水,我瞪了作乱的孔嘉阳一眼,稳了稳对他说我现在有点事,一会儿再对他说。

  然后就抢过手机挂了电话。

  我还没开口质问孔嘉阳,他自己就率先承认了错误,但是态度吊儿郎当,特不诚恳。

  他说:“我吃醋了,我报复。”

  我竟觉得他这坏坏的表情十分可爱,笑了出来:“你好幼稚哦。”

  “是么?”他挑了挑眉头。

  孔嘉阳伸手将我的双腿压到肩膀,姿势成M型,然后毫不客气地撞了进来。

  我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姿势他进得好深,快感蔓延到四肢头顶,我抓紧了他的肩膀,失声叫了起来。

  “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再晚挂电话,让他听听你叫得有多动情?”他继续抽动,在我耳边痞笑。

  “你你你……你闭嘴!”我才不要疼他了,我要掐死他!

  ……

  晚上要和爷爷奶奶以及一些亲近的长辈亲戚吃个饭,庆祝孔嘉阳的生日。

  肯定是要穿正式点的。

  衣帽间里,我给孔嘉阳打领带戴袖扣,袖扣正是我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的那对。

  他为我拉上裙子的拉链,为我披上外套。

  外面天色渐暗,晚风微凉。

  抵达地方,孔嘉阳朝我伸出了手,嘴角勾起一个狡黠俏皮的笑,问我:“孔太太,想好我们这次在长辈面前呈现什么形象了么?”

  我握紧他的大手,偏头冲他笑:“不用想,本色出演就好。”

  (正文完  还有郑星帆的番外这篇文就完结)

  (番外) 郑星帆

  今天是12月23号,举办一年一度的音乐盛典的日子。

  我坐在化妆间,化妆台上摆着我梦寐以求的奖杯——最佳制作人奖。

  当镜头扫到我的脸时,当我被提名时,当颁奖嘉宾说最终得主是我时,当我和亲近的朋友拥抱庆祝时,当我独自走在领奖的大道上时,当我虔诚地接过奖杯时,当我在渐渐平息的掌声后开始说获奖感言时,我都觉得这是一场梦。

  获得这个奖,是我从年少时就在心底种下的梦想,随着年龄的增长,种子也渐渐成长为参天大树,枝繁叶茂。

  如今大树终于如我所愿,结了果。

  手机里不断有祝贺的消息涌入,我只垂眼盯着置顶,那边没有半点动静。

  门被敲响,有人把门开了条缝探头进来,声音中尽是礼貌和疏离:“郑老师,准备好了么?我们现在可以进来么?”

  来人就是我的置顶。

  我本来以为她不会来,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被骗过来的。

  获得了我的许可,她才开门让工作人员进来。

  摆好了摄像头调好了光线,她站在摄像机旁边,低头看了看手机里的备忘录,抬头公事公办地说:“郑老师,我们就提问一些简单的问题,如果您觉得回答起来比较为难的话,可以拒绝回答,没关系的。”

  我注视着她的脸,点了下头。

  “您获得了今年的最佳制作人奖,无疑是获得了业界和大众的认可,此时此刻您有什么想说的么?”

  这是第一个问题。

  我闭紧了嘴,没有出声。

  “……郑老师,您是不是太激动了,所以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在给我打圆场。

  “我有想说的。”我艰难地开口,“我不太适应在这么多人面前讲这种话,可以请大家暂时离开一下么?”

  工作人员都一个一个出去,最后摄影师看了看我的眼色,也自觉地出去了。

  她也想随之出去,我出声叫住了她。

  整个化妆间就只剩下我和她两个人。

  面前就是她,旁边就是奖杯,我动了动嘴唇,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我……我真的有太多话想要说了啊。

  到底,该从哪儿说起呢?

  我原名不叫郑星帆,叫郑空,空空如也的空。

  我有一个在外人看来十分悲惨的家世,母亲生我的时候难产而死,父亲是个酒鬼,总是一身酒气浑浑噩噩,稍微有一点不如意就会打我,后来在我十叁岁的时候喝醉掉河里淹死了。

  我跟着奶奶在一个小村庄长大,奶奶就是我的天空。

  村里的教育资源不是很好,我对学习也不是很感兴趣,加上我怀揣了一个写歌的梦想,念完了高中,我就独自去了大城市追梦。

  刚到繁华都市,我无所适从,什么脏活累活都干,奶奶和梦想就是支持我走下去的最大动力。

  可给公司投歌屡屡被拒,我住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撑不下去的时候也会给奶奶打电话,第二天起床继续咬牙坚持。

  那个尤为炎热的夏天,我的腿受了伤,医生说不能干重活,我就在附近找了个小餐馆打工,上菜洗碗,打扫卫生,餐馆里能干的活,我几乎都在做。

  那天中午来了几个学生,有男有女,应该是附近学校的。

  我走到他们身边,等着他们点单,只一眼就知他们家庭富足,他们随便一件T恤就值我两个月的工资。

  明明就比我小两叁岁,却享受着和我截然不同的人生。

  其中一个男孩子还挑剔地抱怨,说这边环境不好,空调也开得不够足,热得要死。

  没有人搭理他。

  那两个女孩子一心一意地点餐,点完了餐之后其中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还礼貌地冲我笑笑,对我说“谢谢”。

  我听她身旁的女孩子喊她“楚楚”。

  那个男孩子讲话时动作幅度有些大,我上菜时已经很小心了,可没能防得过他的突然起身。

  接着就是男孩子的暴跳如雷,以及他身边男同学的煽风点火。

  老板娘见状冲过来平息他的怒火,让我鞠躬给他道歉。

  我不想,可是身不由己,生活的压迫早就磨碎了我的傲气和自尊。

  我正准备弯腰,那个叫楚楚的女生突然阴阳怪气地开了口:“自己像个苍蝇一样舞来舞去,还怪别人没一巴掌拍死你,真够挑剔的啊你。”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鄙视的笑容,对于那个男孩子的不屑简直到了顶。

  与她刚才的形象相比转变有些大,我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那个男孩子一听就炸了,也不管我了,怒气直逼向她:“今楚楚,我忍你很久了!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我把自己当回事总比有人把自己当成苍蝇的好,是不是这个理啊?”女孩子捧着脸,笑着反击。

  事情的结尾是男孩子气冲冲地跑了出去,之后剩下几个人也没多做停留,没吃几口就过来结账。

  走之前,那个叫楚楚的女孩子把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递给我,那是我刚才不小心掉在地上的。

  “这上面是歌词么?”她好奇地问。

  “嗯。”我点头。

  “谁写的呀?词很美。”她又问。

  “……我。”我犹豫了下,又窘迫地加上一句,“写着玩的。”

  女孩子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望着我,沉默了几秒,渐渐在脸上展露出一个真诚明媚的笑容。

  “你一定会有所成就的。”她坚定地说,“在自己喜欢的领域。”

  这是我第一次,来自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的肯定。

  我记住了她。

  她的话好像有魔力一般,没过多久我真的被一家着名的公司看中,成功签了约。

  我从没有特意寻找过她,但有的时候也会有意无意回到那个餐厅附近,去那所学校周边闲逛,可一直没再次见到她的身影。

  再次相遇已是四年之后,同样是一个夏天。

  在朋友的聚会上,我望见她在和身边人说笑,她什么都不需做,只坐在那里,就能吸引别人的关注。

  她似乎从一出生开始身上就裹上了一层柔软细腻的光芒,正正好好,不灼人眼球,也不过于软弱。

  而她认出我的那一刻,眼睛也在发光。

  她开始追求我。

  一开始我摸不清她的真实想法,我不知道她仅是生活无聊想消遣一下,还是真的对我有好感。

  我总是在以各种方式拒绝她,我怕自己变成一个笑话。

  后来我奶奶去世。

  净哥和小商陪我回老家,在动车上,我透过窗户呆呆地望着外面的天空,晴空万里,广袤无垠。

  自从在城市站稳脚跟之后,我多次让奶奶过来和我一起在城市生活,奶奶不肯,她说她过不惯大城市的生活,而且这个村子就是她的根。

  村庄是她的根,她是我的天空。

  而我的天空,已经塌了。

  我没想到她会来,听小商说她最近在忙一个拍摄,好不容易才调好时间急匆匆地过来。

  她和我想象的不一样,一整天都和净哥忙前忙后,晚上我让净哥送她去镇里的宾馆休息,净哥说她不肯。

  她一直没来打扰我,也并没说什么安慰我的话,我在守夜的时候她也一直在不远处安静地望着我,用另一种方式告诉我,我不是一个人。

  处理完奶奶的后事,我们一起回去。

  在动车上,她睡在下铺,眼下一片沉青,眉头也微皱着,睡得极不踏实。

  我想,她明明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孩子啊,为什么要跟我受这种苦。

  自卑扎在心底,根深蒂固,化作无形的手将我死死勒住,快让我窒息。

  我和她太过天差地别,我必须变得更加优秀,让自己能够和她站在同一个高度,平等地交流。

  她很喜欢我,我以为我有足够的时间,待到合适的时机堂堂正正地告白,让她没有后顾之忧地和我在一起。

  后来的情况却急转直下。

  她说她不会再喜欢我了,她说她结了婚,她说她有了丈夫,叫孔嘉阳。

  我那天在工作室待了一夜,彻夜未眠,很想要拼尽全力去写歌,却一点儿灵感也没有。

  我不大能睡着觉,实在饿了会随便吃一点,累了也会眯一会儿,剩下的时间我都在想要写什么样的歌,什么样的旋律吸引人,什么样的歌词有内涵。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星期,他们都劝我回家休息,我固执地说不行,我还有很多很多歌没有写,很多任务没有完成。

  我很急迫,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急什么,我只知道如果我回去的话,如果我一个人在家的话,如果没有音乐陪伴我的话,我会控制不住自己。

  我仿佛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稍微坚持不住就会掉入万丈深渊。

  之后小商带来个消息,他说他在餐厅里遇见她了,她对同事说她和孔嘉阳是假结婚,严格点来说并不是真正的婚姻关系。

  小商偷听了一半就跑来告诉我,我知道事实的那一刻,身体一直紧绷的弦突然松了下来。

  我接受了他们节目组的邀约,我以为我还有机会的。

  可是除了工作上的关系,她并没有再对我做出任何其他举动,倒是有的时候在外面拍摄,关摄像头之后,我还能听到她和别人亲密地打电话,她总是喜欢叫他的名字,那个名字是“孔嘉阳”。

  他们好像真的在一起了。

  我不愿意相信这个猜测,最后她为了避嫌,从节目中退出,我才勉强相信这件事情。

  奇怪的是,消化了片刻,我竟然理所当然地接受了他们真正在一起这个事实。

  他是孔家长孙,他家境优渥,毕业于顶尖大学,从小就见过我到现在都没看过的繁华,他从一出生就在终点线,而我却在起点苦苦挣扎。

  他和她门当户对,简直天造地设。

  我想我应该祝福他们。

  可是夜深人静,我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辗转难眠时,我还是会拿出手机,看置顶她有没有给我发消息。

  我……我还是不甘心啊。

  很久之前我就想过,如果我获得了“最佳制作人”奖,我一定要向她表白,底气十足地把我心中所有的想法都讲给她听。

  望着面前她面无表情的脸,旁边的奖杯似乎也没了重量。

  我突然感到好无力。

  可脑海中的想法实在是太多,积攒了几年的情绪快要爆发,我稳了稳心神,注视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终于在诡异的寂静中开了口:

  “今楚楚,我喜欢你,从五年前就喜欢了。”

  这句话打破了她脸上的平静,她并没有多惊讶,但是眼神闪躲起来,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我不想让她为难。

  “开玩笑的。”我笑着说,“小商和我打了一个赌。”

  她也笑起来,没多说什么,只继续问我采访的问题。

  结束之后我在大厅等人,我看到她从电梯出来,快步走向门口,到最后直接小跑起来。

  她像个活泼的小孩子一样,兴高采烈地跑过去,奔向他的怀抱。

  远远地,我看到他笑着说了句什么,她就佯装生气打了他一下,鼓着脸可可爱爱的模样。

  她自然地为他整理大衣的领子,和他一同上了车。

  ……我不能释怀。

  我总是在想,如果当初我再勇敢一点的话,是不是现在她身旁的人就是我,是不是她期待见到的人就会是我,是不是她眼里就只有我。

  小商依然和她往来,但我不让小商告诉我任何关于她的消息,我说我很讨厌她,并不想知道关于她的任何事情。

  小商没再说,我们和他们那个圈子的交集也不是很多,我竟然很快地,就对她的近况一无所知。

  我要慢慢地戒掉她,杜绝知道和她有关系的任何事。

  后来很久很久之后再次见到她,是在超市里,她身边仍然是他。

  她在不远处的冷饮区,手里拿着一盒冰激凌,竖起两条眉毛,气呼呼地说:“我就要买,你管不了我!”

  他轻而易举地夺走她手里的东西,又给放回了位置。

  “孔嘉阳!你还听不听我的话!”她生气地说,“以后再也不要疼你了!哼!”

  “宝宝出生之前,我只听医生的话。”他一边说,一边眼疾手快地拦住她又蠢蠢欲动的手。

  我站在原地,静静地望着眼前的场景。

  原来……他们拥有了一个新生命。

  这是另一件值得被祝福的事。

  转过身,我快步走向出口,把所有的一切都抛在身后。

  仿佛在和过去种种告别。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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